尉迟渊涎着脸道:“本来不相干的,如今却相干了。阿兄悄悄地找狗,想必是要给阿嫂一个意外之喜。贾七和贾八找得那样急,想必期限近在眼前,那便是要赶什么日子,眼下非年非节的……”他顿了顿,忽作恍然大悟状:“想必是阿嫂的生辰快到了。你说她要是事先知道了,还有没有那么高兴呢?”尉迟越心头火起,脸一沉:“尉迟渊!”尉迟渊懒懒地一笑:“阿兄日理万机,总不能一天到晚守着阿嫂,我总有办法叫她知道的。”尉迟越不禁头疼,他了解这个弟弟,尉迟渊聪明透顶,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故而凡事只肯出三分力气,可若是他有心要做成一件事,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做成才能善罢甘休。尤其是这类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最是愿意苦心钻研。自己又不能一天到晚盯着,有心算无心,还真不一定能防住他。太子无奈捏了捏眉心:“为何执意要见你阿嫂?”尉迟渊道:”阿兄知道我的,每每听说哪里有奇人异士,定要亲眼见一见。“太子轻斥:“休得胡言乱语,你阿嫂是哪门子的奇人异士。”尉迟渊睁大眼睛:“噫,阿嫂治好了母妃多年头风,又治好了阿兄多年眼疾,这还不算奇人异士么?简直比法喜寺的禅师还高明,莫非是个神仙?”尉迟越一噎,都快叫他气笑了:“你料我不会打你?”尉迟渊无辜地眨了眨眼:“阿兄最疼五郎,怎么舍得打我。好阿兄,就让我瞻仰一下神仙阿嫂吧……”尉迟越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但听弟弟奉承沈宜秋,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得意,他抚了抚额角道:“太子妃未必肯见你,孤着人去问一问。”他顿了顿又叮嘱:“当着太子妃的面切不可出言不逊,否则孤打断你的腿。”尉迟渊自是连声答应。尉迟越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即吩咐黄门去请太子妃到前院来用膳,摊上这么个宝贝弟弟,一定是上天要磨炼他的心志。沈宜秋正在思忖要不要遣人去前头问问太子在哪里用膳,来传话的黄门便到了。沈宜秋有些诧异,上辈子尉迟渊也时不时来东宫,但尉迟越从未叫她去见自己的兄弟。以她对太子的了解,这应该不是他的主意。那就是尉迟渊要见她?见她做什么?沈宜秋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立即叫宫人替她换上见客的衣裳,理了理发髻,便往长寿院去了——虽说尉迟越命黄门来询问她的意见,可太子既然开口,难不成她还能不去?到得长寿院,她一眼便看到了尉迟渊。此时的五皇子还是个半大少年,身量比兄长矮了一个头,兄弟俩眉目并不十分相似,神情举止更是南辕北辙。尉迟越因了生病的缘故,半卧在榻上,看起来却如正襟危坐般正经;而尉迟渊坐得端端正正,眉宇间也没有轻佻之意,可还是无端让人觉得惫懒,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歪躺下来。尉迟家的男子有祖传的好相貌,尉迟渊五官都漂亮,不过见了这对狐狸似的眼睛,便很难注意到其它地方。沈宜秋暗自思忖的时候,尉迟渊也在打量她,他先前听五姊他们将太子妃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他原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想见了真人才知道,他们的赞誉并无半句虚言。他微微觑了觑眼,规规矩矩起身行礼:“五郎见过阿嫂。”沈宜秋侧身避过,又福了福:“妾见过五皇子殿下。”尉迟渊笑道:“阿嫂与阿兄一般唤我五郎便是。”尉迟越也道:“不必与他多礼。”见弟弟并无什么出格的言行,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三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即入座,不一会儿,宫人端来食案,酒肴陆续呈上。尉迟渊举杯祝道:“五郎贺阿兄阿嫂新婚,祝阿兄阿嫂百年好合,子孙满堂。”沈宜秋端起酒杯,才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便被尉迟越抢了过去,他对尉迟渊道:“你阿嫂身体不适,不能饮酒,这杯我替她喝。”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尉迟渊饶有兴味地看看太子,他阿兄一身臭毛病,洁癖尤其严重,若是以往,别人沾过的酒食便是杀了他也不肯碰一碰的,偏偏他自己还一无所觉,没有半分犹豫便端起来喝了。尉迟渊不由又看了一眼沈宜秋,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身边美人如云,单是美貌并不能叫他刮目相看,这位阿嫂似乎比他想的更有趣。他嘴角一勾,正要再命宫人将酒满上,酒杯已被太子夺了去:“你也别喝了,孤今日正好无事,用罢午膳考校考校你的功课。”尉迟渊不满地“啧”了一声,苦着脸道:“阿兄也真是,没有丝竹舞乐便罢了,连酒都不让喝,知道的道这里是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深山老林里的斋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