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食堂返回宿舍的路上,我偶遇了那只黑熊的小学同学,我其实并没有看到她,实际上最近几天我总是心神难宁,她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我想我的反应一定很大,所以她才会笑得这么夸张,好像笑得连脑袋都快要被震下来了。宿舍里还是只有那畜生一人,其他舍友都还未返校,黑熊知道了那名舍友之死,在我耳边说了几次,每次听他提起那名舍友,我都吓得一脸菜色,还因此被他嘲笑了好几回。有一次,我错把手机铃声听成了警笛,我想我的心脏已不堪重负,但不知为何警方最后只是以意外事故给那名舍友之死做了了结,至少校方给我们的版本是这个。我侥幸逃过一劫,一日傍晚,被黑熊逼着重新上了天台,才发现那被我动过手脚的天台栏杆,已被校方默不作声地修好了,还给加固了高度。不仅如此,那几个曾被我动过手脚的摄像头也已恢复了正常运转。理论上说来,也许我成功地逃过了牢狱之灾。可是每天晚上,当我躺在宿舍的那张窄床上时,我依然没法睡着,跟烙大饼似的辗转反侧,我总觉得黑熊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我所犯下的罪行。开学后,同学们对我的态度照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毕业相关的表格填写、整理,毕业论文的打印成册,他们几乎将这些任务都交给了我一人。我无数次地在心里祈祷要是他们通通都能消失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彻底解脱了。这天晚上,我照旧同他们一道去音院玩,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玩的,他们不过是跟音院几个女生熟,只要有空就想去找人家。我说我不想去,但咱们班长自然不会允许舍友被孤立的情况在眼前发生,他很热情地邀请我,我没法拒绝。几人照旧上了天台,边闲聊边等女生们。“姐之前真看到那家伙的鬼魂了?”聊着聊着,大h突然问了句。“什么?谁的鬼魂?”我有些惊讶,难得插了句嘴,这段日子过得太过浑浑噩噩,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班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太善良了,毕竟是同班同学,可能心里有些不好受,再加上那时候半夜,她做噩梦了,所以肯定是看错了,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大h顿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我——我好像前几天也看到了,不过应该是我眼花了,怎么可能会有鬼嘛?”大h说罢笑了起来。我看着他那强笑的模样,心底越来越凉。“你们说那家伙真是因为意外死的?”“他好端端大中午跑去天台顶干嘛?我们以前想让他上来一起玩,他可都不干。”“对啊,大中午的上天台不是你的专利吗?哈哈哈。欸,那天你不也在学校吗?怎么没去上面,要你去了,说不准还能亲眼见着他是怎么死的!”“还别说,我真见到他了,本来想教训他一下,结果老马给我打了通电话,把我给叫下去了。”那只黑熊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感觉手指都紧张得发麻了,于是编了个拙劣的借口,匆匆跑下了音乐楼。我蒙头往前跑着,直至跑到了其他学院的教学楼前。这地方我并不常来,有几个往来的学生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还有个好心的家伙递给了我一包纸巾。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放声大哭着,真是有够丢人的,满身满心都是绝望。而更可笑的是,比起遇见舍友的鬼魂,我其实更害怕被黑熊他们察觉到真相。那舍友虽被传得人品极烂,性格又差,但在他活着的时候却并未给我带来多大压力,毕竟他只是不爱搭理人,对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我想它如今若是真成了鬼,应该是死得不甘,回来找我报仇了,要是它痛快点索了我的命也就罢了,若是万一,万一它将真相告诉给了班长他们,那我该怎么办?黑熊他们又会想出什么新的方法来折磨我?班上的同学们又会怎么对我?我相信鬼是无所不知的,所以它一定已经知道了我是为谁设下的那个陷阱。明明是个大热天,我却冷得浑身都在发颤。我最近都在自虐般地看着那名舍友生前写的,在走投无路的一瞬间,我甚至开始幻想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着梦想水就好了。也不知是否由于我的愿望过于强烈,我竟当真生出了幻觉,在那学生们来来往往的走道上,我看到了一个狐狸先生,在它的旁边则静立着一台饮料柜。偶有学生弯腰打量了那饮料柜一眼,片刻后就骂骂咧咧地跑开了。我脚步不听使唤地朝对方走去。“您好,尊敬的客人。”狐狸先生微笑地冲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