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鹏狠狠一扫在场的剩余特务连士兵,道:“懂得如何玩情报作战的,了解俄罗斯尤其是车臣叛党的,在边境线上和‘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打过交道的,在军队里当作战参谋还马马虎虎能担得起重任的,统统给我举起手!”十几只右手举了起来,黄志鹏点头,不容抗拒的道:“很好,全部留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向上级请假也罢,干脆玩人间蒸发也罢,说自己搞大了小女孩的肚子正在向人家的父母认错兼叫岳父岳母也罢,反正在连长大哥被营救出来之前,谁他妈的也别想着回去!”“还有,我们要在这段期间向各雇佣兵团发放各种情报消息,甚至是许诺或者宣言,我需要一个真正了解这些雇佣兵心理,并擅于政治宣传工作的人员,有没有人愿意自己留下?”一名特务连的兄弟举起右手,叫道:“指导员二哥,我行!”“好,留下!”“至于其他的兄弟,你们遍布中国海陆空三军,我需要你们为我提供一切可能和大哥有关的情报!”黄志鹏道:“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们犯错误,一些军事情报更可能加盖着机密标签,但是我黄志鹏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必须随时了解俄罗斯发生的,哪怕是最细小的一个环节,对朱大哥做出最中肯有效的建议。所以我必须依靠你们!”余下的一些特务连士兵彼此对视,最后他们都狠狠点了点头。特务连的兄弟一个个快步走出多功能会议室,在经过了短暂的灿烂又重新归于冷清,里面只剩下黄志鹏和朱建军两个人。扭曲的人生当朱建军按照黄志鹏提供的地址找到他那只小笔记本上第一个名字的主人时,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着那个熟悉的,曾经在战场上和他紧紧相靠,彼此感受到温暖和安全的背影,朱建军几次张开嘴,可是“白易”这个名字他怎么也无法从喉咙里吐出来。傻傻的看着那个背景足足几分钟,当朱建军准备悄悄的离开时,白易却霍然转头……在第五特殊部队里接受了整整十五年特训,并且一度活跃在越南战场上的特种精英,无论在平凡的人中间混杂了多久,无论他远离硝烟有多久,那种已经深深镌刻在他们生命深处的本能,和对战友那种近乎第六感的熟悉仍然不会消失!白易也张大了嘴巴,他和朱建军就这样呆呆的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突然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老朱,你也出来了?”白易望着朱建军身上的便装,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呆上一辈子,最后穿着军装,盖着国旗被人送进烈士陵园。怎么样,什么时候出来的?”“一天零十七个小时。”“你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象钟表一样精确又一成不变,我真的怀疑,你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还没有自己把自己逼得发疯了!”白易连连摇头,他用力拍着朱建军的肩膀道:“兄弟你这一套会让周围的人很不适应,而你身上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活像谁欠你八百吊的眼神,更会让你交不到一个朋友。象兄弟我,从那里出来,重新回到社会上,整整用了八年时间,才让自己活得能像是一个普通人。”朱建军默然,象他们这种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六七岁时就被征召入第五特殊部队的职业军人,都是绝对的战争专家,但是相对而言,他们的知识结构就有了不可避免的断层,而不懂得和正常社会上的人接触,不能把握人与人之间正常交往的尺度或者说是别人容忍的所谓底限,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走,今天就住到我家里,让弟妹炒上几个菜,我们哥两联床夜话,好好聊一聊!”听到白易的话,朱建军不由睁大了眼睛:“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是啊,我们离开部队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面对国旗宣誓,我们虽然离开了第五特殊部队,但是在我们特殊预备内,国家有需要,一纸征召令我们就得无条件返回军队吗?”白易满脸都是无奈的苦涩,“刚出来那几年,我的确遇到了几个好女孩,和她们谈恋爱已经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程度,但是一旦到了动真格的,把结婚摆到议程上时,兄弟就心慌了。象兄弟这样的人,随时都可能重新回到军队,去执行那种炮灰型行动,我死了没有关系,可是我娶回家的女孩子怎么办,让她去当寡妇吗?结果我总是找各种理由一拖再拖,那些女孩子一个个被我拖得灰了心,一个个被我拖得没有了耐心。”白易扬起了头,淡淡的水光,在他的眼眶里反复回荡,他轻声道:“那些女孩子最后一个个哭着离我而去,她们骂我是混蛋,骂我是骗子,骂我玩弄了她们的感情,可是……我他妈的也动了心,也用了情啊!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哭着跑开,我真他妈的想扑过去,从背后抱着她,想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想娶她,但是……我真的喜欢她,我就不能这么做啊!”朱建军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他面对雅洁儿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和白易一模一样?当他一次次站在风中,凝望着雅洁儿宿舍窗户前,那个在台灯的晕黄灯光照耀下,温柔的把影子印在窗帘上的动人风情,他何尝没有冲上去敲开雅洁儿的房门,去向她倾诉自己的心声,等待自己最心爱女人的最后判决?!但是……他只敢这样躲在远方悄悄凝视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但是……他只能用没有署名的信,陪伴着雅洁儿走过了四年的风风雨雨!但是……他只可能躲在没有人的地方,躲在自己孤独而冷清的单人军官宿舍里,小心的从记忆中翻出雅洁儿的笑雅洁儿的愁,雅洁儿的忧,雅洁儿的喜,让自己的情绪也随着记忆中雅洁儿清秀可人的面容,一起飞翔一起低落。当他看到自己心目中最美丽的女人,对着战侠歌这样一个学员,绽放出只属于恋爱女人的最灿烂光茫时,又有谁知道朱建军那平静的表情下,那犹如翻江倒海一样的心?!但是……既然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既然要成为世界上最强悍最精锐最冷血无情的职业军人,他们在获得了力量与尊重的同时,他们在被一些孩子疯狂的崇拜,甚至想争相效仿的时候,他们已经舍弃了一些最平凡,却最珍贵的东西!他们是一群,人性都被扭曲了的……最纯粹战争武器!“我一直拖到了三十五岁,直到我终于解脱了,终于不用再受那份特别征召令的指挥,可以真正选择自己人生的时候,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再也找不到那种让我心动得犹如着火,那种只要肯让我牵牵手指,就能让我在晚上睡觉都笑着醒过来的女孩了!”白易轻抚着自己的下巴,道:“现在的女孩子,和我们那个时代的不一样了。原来的女孩子,陪她们一起逛街,遇到卖花的小女孩她们会拖着我象逃跑一样落荒而逃,只是因为她们认为一朵玫瑰花就要十块钱,实在是太贵了。和她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在路边的小摊上要一碟凉菜两碗牛肉面,头碰头的在一起,吃得连心都热乎起来了。现在这些女孩子都嫁人了,都成为孩子的母亲了,当我只能去找比自己小七八岁甚至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时,陪着她们上街,她们手里没有一大捧鲜花那就叫没面子,带她们去吃饭,没有档次的不要,没有新意的不要,不符合她们大小姐身份的不要。看着她们被一身名牌彻底包装,坐在那里神情庄重的,故作斯文的用刀和叉子,去和她们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的,只有三成熟的牛排去搏斗……这样的女孩子,老朱你说,我能喜欢吗?!”朱建军笑了,他的笑容里也满是苦涩,他喃喃的道:“也许,无论我们离开第五特殊部队的时间长短,我们都是无法跟上时代,更无法溶入这个时代的老古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