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议事,愿说者便说,无须顾忌。”嬴政淡漠开口。
“儿臣胡亥有奏。”胡亥最终还是站了出来,见状,不少朝臣眼睛亮了,只见胡亥向帝座一躬,肃然正色道:“儿臣以为,大秦一统华夏,皆由将士鲜血而来,储君当以天下长久安宁为己任。”
“就儿臣理解,现在六国余孽依旧在图谋复辟,但作为朝廷,首要要做的实则是避免让六国余孽裹挟民众,而这便要集附民心,儿臣虽对律令了解颇深,但秦律过去只推行在秦地,并非真的在关东落实。”
“父皇这些年力推天下一治,但天下风俗各异,想要实现一治并不容易,儿臣又对关东并不了解,过去又没有处理政事的经验,面对波橘云诡的形势,以儿臣偏颇的见识跟眼界,恐难以应付复杂的天下形势。”
“储君之位……”
“儿臣实不敢有任何想法。”
“请父皇明鉴。”
“在儿臣心中,大兄最为适合。”
“方才不少朝臣对儿臣赞许有加,胡亥谢过,但恐让诸位失望了,胡亥的确自幼熟读律令,但并没有恪守律令法条,大半年前,就因逾法入狱,在前不久更是接受了一份匿名投书。”
“胡亥心中甚是惶恐。”
“只是诸位大臣对胡亥了解不多,所以才对胡亥另眼相看,然胡亥当真是担不起这个重任,请诸位移爱。”
说完。
胡亥朝四周长长躬身,根本不敢去看赵高,径直就坐了下去。
全场安静。
赵高已呆立在了原地。
他完全没想到胡亥会说出这番话。
他过去是怎么跟胡亥说的?身在帝王家苑,他们这些公子唯一的活路,便是争得储君之位,争的那皇帝之位,不然今后一切就只能看他人颜色,秦法严苛,不养无用之人。
他们这些公子一无爵位,二无官职,一旦失败,就只能任人摆布,胡亥当初那般认可,为何在这节骨眼上,却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赵高心中已快要气炸。
若非是在朝中,他恨不得跑到胡亥面前,大声的叱问胡亥,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啊!
但现在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神色难看又尴尬的坐下。
与此同时。
杜赫、姚贾等人面色冷峻。
胡亥的这番话,无疑是当众打他们脸。
其他支持胡亥的官员,此刻也都脸色铁青,整个大殿似一下沉闷起来,无一人再去吭声,随着胡亥的主动退出,其他公子又选择不争,大秦储君之位,仿佛就这么被确立了。
李斯扫了胡亥一眼,眉头却肃然紧皱。
胡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也没有再去议论的必要,他再度起身道:“各方大要清楚,老臣敢请陛下决断。”
“敢请陛下决断。”举殿一声。
“好。”嬴政拍案,“旬日之内,朕以诏书说话。”
“散朝!”
随着一句‘散朝’,原本沉闷的大殿,仿佛有股清风扫过,顿见一片凉飕,只是大臣们的神色却并不太平。
但也无人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