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里各户的男丁,被征发出去两至三年了,根本不知归期,朝廷口赋还年年增加,农耕、秋收、织布等都压在老弱妇孺身上,这几年得亏一直风调雨顺,若是遇到旱灾,暴风雨,涝灾,蝗灾等,地方不知会死多少人。”
“也得亏长公子仁厚,管了一下盐铁,让盐铁价格降了一点,不然地方的怨念只会更大。”
“但黔首获益的其实也不大。”
“压在地方黔首身上的缺青壮、高口赋这些问题,并没有得到实质解决。”
翟尤顿了一下,也是大着胆子道:“周因失宗周而衰,秦若失秦人之心,恐也会重蹈覆辙。”
“我知道此话不当,但身为嬴姓后人,却也不愿大秦覆灭。”
“唉。”
翟尤再度长叹一声。
“多谢先生相告。”扶苏诚恳的一拱手道:“我定会将此话转告给长公子,大秦这些年的确有些用民过甚,但朝廷眼下已有所察觉,在后续一段时间,朝廷会逐渐做出改变。”
翟尤道:“希望如此吧。”
扶苏又问了翟尤几句,翟尤也如数回答了。
而后翟尤离开了。
扶苏望着翟尤离去的声音,沉重的叹息一声,室内其他几位公子也人人默然,一股沉重压抑的情绪,笼罩了这个亭长室。
扶苏站起身,沉声道:“翟尤所说,恐还有收敛。”
“地方的情况只怕更为严峻。”
“大秦眼下已没有退路,就算陛下想停下,恐也难以调头,我分明知晓这么多,却是没有任何施为。”
扶苏转悠着。
室内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多时。
时岳进来了。
嵇恒淡淡道:“时亭长,秦亭相关的史料已补正,等会我等便会离开,多谢时亭长招待。”
时岳豪气道:“都是分内之事。”
“诸位上吏不嫌弃就行。”
嵇恒笑了笑,突然道:“时亭长却是管理有方,一直屈居亭长之位,实在是有些屈才了,等这次回咸阳,我等定向朝廷举荐时亭长,到时时亭长或许还能得一些擢升,不过我等人轻言微,恐对时亭长的帮助有限。”
“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时岳脸色微异,沉吟片刻,苦笑道:“多谢上吏抬爱,不过我时岳就一微末小吏,实在不敢劳烦上吏为我请功,也实在无功可请,而且我自小就在秦亭,早已习惯待在这里,换个地方,恐还有些不自在。”
“也多谢上吏看重,只是实在没必要。”
闻言。
扶苏眉头微皱,疑惑道:“时亭长之才,见微知著,管十里之民井井有条,还能将乡里繁琐之事,都处理的很是妥当,只做一名微末亭长,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时岳却摇手道:“上吏见识。”
“人各有才,我做亭长,当得一个能才,但再往上,恐就难了。”
“自家知道自家的情况。”
“只能管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这还是秦亭父老乡亲给面,若是换到别处,恐会是一团乱麻,眼下能继续为秦亭亭长,下吏实在就已知足,也实在不敢再生出野望,还请上吏见谅。”
扶苏深深的看着时岳,眼中露出一抹不悦。
嵇恒看了时岳几眼,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时亭长倒是对自己很了解,不过眼下大秦时局动**,秦亭乃秦扎根的地方,却是不适合轻易变更官吏,由时亭长继续担任,倒是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