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未入秦之前,本来志向是在魏国实现抱负,他当时为魏丞相公叔痤三番四次的举荐,然魏惠王却始终不为所动,甚至连诛杀商鞅的兴趣都没有,麻木至此,为之奈何?”
“自此,魏国彻底形成外宽内忌之风。”
“后代更愈演愈烈。”
“终至将魏国人才驱逐的干干净净。”
“对于魏国的‘外宽内忌’之风,在我看来主要有五个表象。”
说着。
嵇恒突然看向了扶苏。
扶苏心神一凛,听到这个份上,他又如何不知,嵇恒说的并非六国,而是大秦当下的现状,前面韩、赵之恶风,眼下大秦又何尝没有?嵇恒这是有意在借六国之亡,来提醒自己,点醒自己。
扶苏微微作揖。
嵇恒点点头,淡淡道:“其一,大做尊贤敬贤文章,敬贤之名传遍天下。”
“其二,对身负盛名但其政治主张显然不合潮流的名士级人物,尤其敬重有加,却也周旋有道。”
“其三,对已经成为他国栋梁的名臣能才分外敬重,只要可能,便聘为本国的兼任丞相,然事实上是辅助邦交的外相,并不涉内政。”
“其四,对尚未成名的潜在人才一律视而不见,从来不会在布衣士子中搜寻人才。”
“其五,对无法挤走的本国王族涌现的大才,分外戒惧,宁肯束之高阁。”
“魏国对待人才的所有表现,都不出这五种做派,即便后期出现了一个信陵君这般大才,却依旧不甘重用,到此之时,魏国人才已经彻底陷入萧疏之极,而魏国灭亡也只是时间早晚了。”
“对吴起的变相排挤,对商鞅的视而不见,对张仪的公然蔑视,对范雎的嫉妒折磨,对孙膑的残酷迫害,对尉缭子的置若罔闻,对乐毅等名将之后的放任出走……回首魏国的用人史,几乎是在不断重复一个可怕的错误,其政治土壤之恶劣,其虚伪品性之根深蒂固,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当今天下,失才便要亡国!!!”
“而人才与国家兴亡看的最透彻的当是墨家。”
“墨家对人才有三个基本点。”
“第一是‘亲士急贤’。”
“《墨子·亲士》云:入国而不存其士,则国亡矣!见贤而不急,则缓其君矣!非贤无急,非士无与虑国。缓贤忘士,而能以其国存者,未曾有也!”
“第二是‘众贤厚国。’”
“《墨子·尚贤上》云:……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务,在于众贤而已。”
“第三是‘尚贤乃为政之本’。”
“《墨子·尚贤中、下》云:……尚贤,为政之本也。何以知尚贤为政之本也?……贤者为政,则饥者得食,寒者得衣,乱者得治,此安生生!……尚贤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魏国以伪尚贤之道,塞天下耳目,诚天亡之国也!”
听着嵇恒对人才的见解,扶苏后背已然湿透。
他却是感觉,嵇恒说的就是大秦,大秦这些年,的确尊贤,但也只是口头上尊贤,并不会予以重任,而且自大秦一统天下以来,朝野上下都有着一股傲慢跟骄横,认为天下人才都为秦人,自会主动投效,何以再如过去从布衣中搜寻?
而且大秦对于人才使用,大多局限在了功臣子弟,亦或者是秦人子弟,鲜少会真的重用六地士人。
因为朝廷始终抱有戒心。
而这岂不就是魏国当年的‘外宽内忌’?
失才便要亡国。
若是大量士人无法施展抱负,那所谓的皆为秦人,恐反成了吴起所说‘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