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繁复的裙裾散落了一地,灯火下宫缎上的暗纹隐隐现出。这原是不规矩的坐法,但其迤逦却难以言尽。
温雉照例高声唱报。笙簧骤止。
席间人们纷纷起身,朝着新帝的方向行礼,不敢怠慢。
阮玉仪也随着行礼,这才得以放松放松身子,入了原席。她微微掀起眼皮,只瞥见他的衣摆,以及他脚下踩着的,颀长的影子。
得了新帝吩咐后,这场宫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歌舞一轮轮地于中间空地上演,宫殿内御香弥漫,花灯烂灼。言笑渐起,继而鼎沸不绝。
她自己就是善舞的,见舞姬献舞自然来了兴致,抬头看着,就怠慢了几上吃食,偶尔才记起用上一些。
忽地,她的目光稍从舞姬身上偏了点,正好与对面的靖王对上。
她一怔,不确定他是否一直是在往这边看。
他沉着眉,见被发现了,也不躲不闪。她微微颔首,便别开了脸。
一直看着阮玉仪的又何止靖王一个,她的小动作尽数落入姜怀央眼里。他捏着茶盏的手收紧,指尖泛白。
他忽而轻笑一声,喊住温雉,“不必送了,命婕妤上此处来罢。”
温雉顿住步子,手上还端着新帝命他拿给婕妤的糕点。他低眉敛目,恭敬道,“是。”
她被唤起来的时候,正用着面前的羹汤。瓷碗中所盛的羹汤晶莹,缀着肉末、豆腐之类,全是切得细碎。光一眼,便是能让人口舌生津的。
她放下调羹,其与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知道这是如何重要的宫宴,却摸不清他是否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见她犹疑,温雉又重复道,“小主,陛下要您到近前侍候,莫要耽搁才是。”
她吁出一口气,若只是寻常时候,那应当也无妨。
她悄悄攥紧裙摆,这才举步。一路上有不少人往这边看来,或嫉恨,或好奇,那些目光简直要将她刺穿,使得绯红一点点染上她的耳后、脸颊。
连踩在地上,也觉得没踩到实处。
她抬眼望去,新帝正着一身明黄长袍,端坐于最上首处,烛光映得他眸中明灭,脸廓温和,是展现给外人看的明君模样。
似乎唯有在她面前,那双眸子才会那般幽深。
阮玉仪定在离他几步之远的地方,忽生怯意。
“过来。”
他嗓音低沉悦耳。宫殿中分明充盈着丝竹声,他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
无人再注意着他们这边,似是有意回避。
她抿起唇,垂首走至他跟前。
她接过宫婢手中的茶壶,轻声道,“陛下,臣妾给您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