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遇见如今之事,她也是知道偷闲的,如何会使自己难受了去。后宫前朝欺凌打压之事不在少数,他又在焦躁什么。
思及此,他缓下了步子。
雨落在油纸伞面上,断断续续击打出闷响。温雉支着伞,瞄了眼他的脸色,配合着他的步子。
木香回了重华宫前时,阮玉仪已是跪得摇摇欲坠,她的裙摆散在身侧,几乎要濡湿到里衣去,黏在青石板上,恍若一朵破败的花儿。
她的脸颊与眉上还垂着雨珠,仿佛将她的容色濯洗更为灼然,显得可怜且娇艳。
但一边那重新为玉仪支起伞的宫婢,倒是在木香的意料之外。
她上前去与那宫婢说了几句,便问清了这人原是淑妃的人,她虽心中生疑,还是压下情绪,托那宫婢到淑妃跟前为阮玉仪说情。
那宫婢应了,将伞递给她。
木香原对淑妃能松口并无什么期盼,毕竟降了责罚的就是她,可眼下又不确定起来,紧盯着那高高的宫门。
不消多时,那宫婢便出来了,“奴婢将小主的状况与我们娘娘说了,娘娘叫小主进去暖会儿身子再回。”
木香松了口气,颔首谢过。
阮玉仪这会儿已是没多少气力,一张小脸血色尽失,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饶是木香虽搀得小心缓慢,她也眼前黑了一阵,立了好一会儿,才是缓过来。
她双膝已是疼得发麻,不必看,也只那处定是一片骇人的青紫。
进了屋中,门将寒风细雨一并隔绝在外。淑妃正于内室罗汉床上坐着,矮几上摆着几样茶点,她分了一眼给来人,淡声道,“坐罢。”
她着一身云雁文锦对襟长衣,发上簪赤金攒珠步摇,在白日的光线里,微闪着流光。她脊背端直,端的是一身贵门风骨。
阮玉仪忖度了会儿,思及自己衣裙并不算干净,最终在榻边的圆凳上坐下了。
许是淑妃早有了吩咐,一边的宫婢给她端了盏热水来,光是清水,并无茶叶。她接过,低声倒了谢。
她饮下一口,一股温热自她口中落入喉间,扩散至浑身各处,似是连血液也回暖,缓缓流淌起来。因着小腹的阵痛恰好过去了,她的脸色好看了些。
她默然不语,等待着淑妃出声。
淑妃像是刻意要冷着她,良久才道,“妹妹感觉如何?”
“好些了。”她唇瓣张合,嗓音还是轻若浮云,是一不仔细听,便要随风散了的。
“那便好,往后望才人以此为戒,”淑妃自然不会将她可以责罚的事透出来,沉声道,“摆清自己的身份,莫要踏错了步子才是。”
旁人只见这阮才人曾被当外室养在宫外,就觉得她不受陛下宠爱,淑妃却不以为然,心中清楚她是宫中最先承宠的,轻视不得,自是免不了敲打一番。
淑妃微微抬眸,打量眼前苍白虚弱的小娘子。
淑妃生得冷艳聪慧,是容家最适合入宫的姑娘。她被寄以厚望,在容府受的也是一国之母的教化,她生来就是注定要入这深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