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他忽而过来,又在一个多时辰后抽身离去,她早对他的到来以及偶尔的恶劣行径有些麻木了。别说是出院子,便是能出这厢房,她也是不敢想的。
不知是否是在屋子里闷得久了,许久未见阳光,她的肌肤显出一些略带病色的雪白,衬得两只腕处一圈红痕更是触目惊心。
他附在阮玉仪耳边,道,“这簪子是用那婢子卖身的银钱换来的,泠泠可要戴好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月砂。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被他一句话勾连而出,牵动她身上每根经络细细发颤,她终是有了些反应。
她欲伸手将那簪子拔下,却被他的大手拢住,攥在手心里。
他的掌心有些粗粝,摩挲着她的手时,她甚至感受到那些薄茧即将灼伤她。
姜怀央扳过她的肩,将她转过身来。却见她泪眼朦胧,睫上垂着清泪,似是委实怵极了他,又不敢反抗的模样。
饶是谁见小娘子这般模样,都得心软上几分,要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才好的。可元副将之死早在他心里铸起了一层冷硬的高墙,他只凝视着她垂泪,却无动于衷。
身后传来两声叩门的动静,接着有宫婢道,“陛下,太妃娘娘来了。”
他手中微滞,也是没料到太妃会忽地寻到此处来。可一思及之前她去找过姜祺,也就不难想通了。
“先招待好太妃,朕片刻便来。”他沉声道,一面用指腹刮去她眼下的泪。
那宫婢应声退下。
隔壁就是待客的偏厅,姜怀央却并未急着走,他的手滑下,抚摩着她的耳后,“泠泠你说,太妃为何会忽而来访呢?”
每一下触碰,都能引起她的一阵战栗,她咬着唇,只摇头不肯作声。
她的眸光越过他的肩膀,入眼的是半扇微暗的天。
太妃为何会来此,若要寻陛下,也该是去宫中才是,此处所居分明只有她一人。如此混混沌沌思忖着,她眼中蓦地亮了下,去挣开他的桎梏。
央告道,“陛下,我可以也去见见太妃么?”
他如何能看不明白她的心思,低低冷笑一声,温声道,“见太妃做什么?”
她默了会儿,别过眼去,“太妃既至,自是要拜见的,不然岂非视礼数为无物之嫌。”言罢,她也不知他会不会信自己的说辞,心如鼓擂,砰砰击打得她几乎要受不住。
她穿得单薄,又渐入深秋了,寒气侵骨,这会儿冷得贝齿打颤,可也只能死死抑制住自己往他身上靠的念头。
他步步紧逼,“泠泠素来是知礼的。但此次不止是如此罢?”
他身上清冽的幽香盈满她的鼻息。
阮玉仪抿了下唇攀上他的肩,往他身上依了些。她生涩地勾勒着他的唇,觉出他的气息渐重,才是分开,软声道,“陛下,您可否允我去见一见太妃?”
她不能错过此次机会。她隐隐觉得,若是这次无法与太妃见面,便再难寻得解了这软禁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