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安长路忍不住问。“姑娘,你朝知州动手,难道就不怕他以后的报复?”陈十一眉头微蹙。“他不敢的,除非他拼着不要官职非要与我你死我活,但我断定一个想着往上爬,并且贪得无厌的人,怎会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地位。”福大也有点不赞同。“你此举是否太过激进冒险?”“反正我在那群财狼中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还不如撕破脸,狠厉一些,让他们怕我,惧我,却被抓了把柄不敢动我,这样的关系,才是最稳妥的。”“并且,此举一下就解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我们在没有任何权势的庇佑下,也能在安州立足。”陈十一后日并没有去见袁知州。据说是得了重病,谁也没让去探望。最近一段时日很是清静,无人找陈十一的茬,一个伤病在床,后期也不敢找,而那个田会长,他也无心找,陈十一把他有外室且育有几个子女的事捅给了他的正妻。“你说,这人在外头看起来威风凛凛,在家里,怎么就怂的和脓包一样?”李芸周听得百灵的话,笑着说。“那个姓田的,本来就是一赘婿,在家中,自然是抬不起头的,所以也只能在外面逞威风,把面子给找回来。”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男人都这样。”说到这,安长路就不同意了。“什么叫男人都这样,我就不这样,无论在家还是在外,我都是以我夫人为先的。”百灵很是疑惑。“安县尉,我记得你好像一直没娶妻吧,你什么时候有夫人的?”众人都把眼神看向安长路。只听得他讪讪地说道。“以后,以后就有夫人了。”陈十一正在喝着碗里的鸡丝肉粥,鸡丝爽口滑嫩,咸香适宜,很是暖心开胃。“这份粥不错,百灵手艺有精进啊。”百灵笑着说。“这是安县尉的手艺。”陈十一很是惊喜。“安大哥有这份厨艺,离以后有夫人的日子不远了。”安长路挠了挠头,面露羞赧。“姑娘,这是裴大人教我的,教了很多道,也就这道粥学了点名堂,他让我学好了,要常做给你吃…”众人都看着陈十一。“都看着我作何,我的事你们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们几个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的成家,我们锦竹园似乎很久没有喜事了。”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湖面,而场上的人心,似波涛汹涌。夜晚,安长路的房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福大一进门,清了清嗓子。“那个姓裴的教给你那道粥要怎么做?”安长路神色很是复杂。“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来问我这道粥的做法?”“之前还有谁来过?”“伯渊啊。”福大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他也来学?”“嗯,不过看样子很难学会。”“为何?”“太娇生惯养了,我和他说粥里面的鸡丝要很讲究,必须要用下地三个月内的子鸡,子鸡先要蒸熟,然后再用清油,红椒,老酱腌制…”“然后呢?”“你知道他问了我什么吗?他问什么是子鸡?为什么一定要将鸡蒸熟,烤了不能吃吗?为什么要用清油,猪油不行吗?他还说那个酱黑乎乎的,闻起来一股怪味,为什么要放?…你知道我是怎么告诉他的吗?”福大也是一脸懵。“怎么告诉他的?”“我用拳头告诉他的,再问我这些怪问题,下次就不只是拳头了。”福大哦了一声,准备走出去。“诶,你不是要学吗?怎么走了?”福大冷冷说了一声。“我估计我也学不会,因我觉得伯渊问的这些问题,也是我想问的。”安长路看着福大远去的背影。“真是奇怪,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想做给谁吃啊?”次日早晨,伯渊献殷勤地给陈十一盛了一碗粥。“东家,你来尝尝,看味道对不对?”白色的瓷碗中,清粥浓稠,洒上了几颗碧绿的葱花,香气四溢,一看就令人垂涎三尺。陈十一不可置信,这是伯渊做的?这也太令人意外了吧?“虽没达到安大哥的手艺,但也差不离,伯渊,你这也太行了…”伯渊听得陈十一的夸赞,很是开怀,立即盛了一碗递给百灵。“百灵,我亲手做的,东家都说很好喝。”百灵笑眯眯地接过来。“唉呀,伯渊,平时让你去厨房帮我看着点火都嫌味大,现在竟然自己都亲自下厨了,有长进啊…”百灵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伯渊看着百灵轻轻吹散汤勺中肉粥的烫,试探地尝了味,又嫌烫,舌尖伸出来哈着散热气,又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喝吗?”百灵忍不住地点头。旁边的福大,重重地摔了筷子,猛地站了起来。“你们吃吧,我吃饱了。”陈十一很是疑惑,这一大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李芸周左瞧瞧右瞧瞧,心里有了数。她意味深长地靠近陈十一。“我和你说,咱这几个里,有情况。”话还没说完,李芸周的面前也放了一碗,安长路笑得很是谄媚。“李大掌柜快吃一些,否则都要被他们抢没了。”陈十一抿着嘴笑。“是的,确实有情况。”李芸周一听,神色都僵住了。夜晚,灯笼里添了灯油,蝉虫争鸣,吵不停歇,正值酷暑,窗棂一开,只瞧得池塘边的柳树丝绦残影摇曳,凉风拂过脸颊的清润,甚是舒服喟叹。陈十一透着深夜的凉意,笔尖蘸墨,给裴珞疏写信。阿珞,一碗清粥,点亮了谁的情意,又熄灭了谁心里的光。被蹉跎的岁月,被泥泞弄脏的鞋袜,被大雨沾湿的衣袖,被吹灭灯火的黑夜,被秋风扫过的蔷薇花瓣,被辜负过的曾经…犹如指尖掠过的秋露,东隅起,则消散于无形。许是今日忘了昨日,又似暖阳邂逅了寒冰。周而复始,永不倦怠。人与人,心与心,情与情…各有各的分寸,各有各的使命。:()流放,小丫鬟养活了侯府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