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师傅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那个不着调的二世祖!”
对这个评价,李三顺表示高度认可,点点头,“就那二世祖都被这丫头逼得每一旬至少来作坊上七天工——对自家老爹尚且如此,我们家金姐儿向来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除却月终算账、清仓,这丫头都在作坊里,每一道工序都是亲自上手做过的。“高师傅哑然,愣了愣,“她她能做来?”
李三顺奇怪地看了眼高师傅,莫名其妙问,“你聪明还是我们家金姐儿聪明?”
高师傅悲愤:这是一个重量级吗!
李三顺转过头去,拿目光继续细抠显金动作,“你都做得来,金姐儿肯学,她凭啥做不来?”
高师傅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于是愉快地接受了李三顺这个回答。
李三顺看了看显金的手上动作,仅仅抿了嘴角,没说后一句话:但是,匠人的时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脑子的灵光,而给显金的时间太短,这让比试充满了不确定。
集训过程中,显金在绩溪作坊建的那七八个砖混大水槽起了作用,二十人四人一组,分作五组,二人一队,内分两队进行积分制pk赛捞纸——这是钟大娘设置的第一个淘汰环节。
这个赛制设置为二十天,以每一队捞出的纸张积分累计,李三顺、周二狗并绩溪作坊的瞿大冒管事当评委,以一刀为单位进行打分,从宣纸的均、色、绵、韧及落笔后的分色、笔触和层次的表达及放置时长后的色与形为基准,十分累积制,谁愿意加班加点地多做挣分也可,但只一条,一旦出现多于五刀的低分宣纸,即可淘汰,不予置评。
低分宣纸为低于平均值,即五分,五分以上每跨越一分都是不易,八分以上为高分段,一天有两刀宣纸高于八分者,自动加五分。
从根本制度上,杜绝了那些粗糙刷分的玩家。
一群崽子,立刻凸显出好几个阵营——
有平稳拿分的:把那一刀的分都控制在六分左右,每一刀投入的心血都不多,但刚刚够用,重在量上;
有精挑细刻的:只做精品,每一刀的分都在八分左右,虽然手脚动作稍慢,但能多拿规则之内的五分;
“酱肘子”漆七齐选手确实聪明,吃透了规则,甚至隐约用上了二元一次方程,进行组合刷分,每天保证两刀及以上的高分宣纸,甚至有时能水准做出九分的宣纸,但这个指标一旦完成,他就带着队友把宣纸的分额控制在了七分左右——依靠组合刷分,酱肘子一队已蝉联了将近八天的积分榜榜一。
且当其他平稳刷分的、精雕细刻的组队累瘫时,酱肘子甚至能空出时间打听打听卷王钟大娘——例如,和离书是怎么签?孩儿在哪里长?那天杀的前夫死球了没等等系列一听就心怀鬼胎的问题。
这人聪明到了点子上,他谁也不问,问显金。
夜深人静,集训的崽子们都走光了,酱肘子在耳朵边絮絮叨叨地聒噪,显金面无表情地对着周二狗搭帘子——是,经过精挑细选,她的捞纸搭子是大病初愈的二狗哥。
狗哥人在江湖,放出话来,“他的掌柜他来罩,宣纸必须做得好。比试就试轻飘飘,敢问谁敢来挡道!”
难道说单押也算押?
但狗哥对这绝句非常自信,甚至贴在了显金一侧的水槽上。
显金:补课本来就烦,低头一看狗哥的鬼画符,心里更烦,再听酱肘子绕着弯地逼逼逼。
显金深吸一口气,“你再多问一句,你今天的积分扣完。”
酱肘子大惊失色,“大家都是来集训!贺掌柜如何公器私用、以公报私!”
是啊!
大家都是来集训!
你是来泡班主任!
这酱肘子就像大学里聪明又讨厌的男生,平时看着不太努力,但绩点贼拉高,还爱缠着美女老师问东问西。
显金撩起袖子,双手紧握竹帘,屏住呼吸,头帘水没身,将小臂手肘尽数沉进装满纸浆的水槽中,刚一使劲,显金便心道不对:她慢了!
她和狗哥的节奏不在一个频道!
她慢狗哥快,帘子受力不均,就凹凸不平,竹帘上挂起的纸浆就厚薄不匀,自然成不了一张好纸!
显金挫败地将竹帘拆下来,拿到纸浆水槽里洗净,再看酱肘子,便叉着腰骂,“你缠我有何用!你喜欢钟大娘你就努努力进陈记呀!再努努力早日升作二道杠和钟大娘平起平坐呀!你个实习生,现在问什么问!问什么问!”
酱肘子哭哭:很难不认为贺掌柜是在借题挥
显金一通输出,把做不成纸的怒气全都宣泄出来,一扭头便见陈笺方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