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想了想,方道,“你若是担心婚事,倒是可以同你大伯娘细细说道。”
熊呦娘上齿咬下唇,“我是侄女,不是亲女。”
大伯与大伯娘待她再好,也隔层纱。有些话,亲女说得,侄女说不得。
自己心里有成算即可,切勿舞到长辈眼前!
她可以为自己筹谋,但不能当着长辈的面“噼里啪啦”打算盘——在长辈眼中,她变成什么了?
费尽心思自己汲汲为营之徒?
一个姑娘,吃相过于难看了些!
为啥大伯大伯娘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温婉大方、善解人意。她若真不知天高地厚地插手自己婚事,那积攒下来的这点长处,岂不是说塌就塌?
“不过,也不是没有回寰余地。”
显金了然地点点头,开玩笑般,“若乔家洗清冤屈,那咱们崔大人该官运亨通自然继续亨通——”
显金顿了顿,喝了口茶,仿佛随口问道,“就是不知道这事儿,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显金继续下钩子。
鱼儿,哦不,熊呦娘思绪被唤回来,看着显金似笑非笑,“我同你坦白从宽,你却在这儿阴着套我话!”
哦豁,摊手,被现了。
显金倒也不尴尬,理不直气也壮,“我这哪是阴着套话,我分明是明着来的!”
熊呦娘笑起来,“我真不知道!”
“乔山长被抓下狱这事,我也只是隐隐约约有听说。我一个深闺姑娘,就算大伯疼爱,也不至于将官场的事的告诉我!”
熊呦娘笑得温润又爽朗,弯弯的眉眼像月亮,“否则,我又怎么会因为一封信就被你勾上手?”
这倒是。
显金脊背一松,虽有心理准备,但听熊呦娘这么说,也气馁地向后靠了靠。
熊呦娘,是她目前够上“社会地位”最高的天花板了。
再高,就只能去京师滚钉板、告御状了。
也不知道大魏有没有这么个残暴的上-访渠道。
两个气馁的人相对而坐,晕染得气氛都稍显颓唐。
熊呦娘率先开口,话锋一转,“你不是送了六丈宣给我伯娘吗?”
显金目光一亮。
熊呦娘笑得温婉。
与陈左娘单纯的温驯不同,熊呦娘的温婉带了些“我知世间爱温婉,我便温婉给世间看”的通透与忍耐。
“用晚膳后,我带你给伯娘请个安——大伯今日回府,他素来喜好笔墨相关,又崇尚自由之道。”
熊呦娘狡黠地眨了眨眼,“若他知道你是‘陈记’泾县的话事人,又是乔山长的关门弟子,保不齐愿意见你一面。”
显金目光复杂地看向熊呦娘。
短短一段话,释放了好几个意思:熊知府看重宣城的纸行生意;熊知府崇尚心学;熊知府与乔放之关系良好
谁说封建时代女生没大脑,只会挖野菜和傻笑?!
熊呦娘正在规则范围内,一点一点地试探着,探索自己最大的自由啊!
显金抿唇笑了笑,投桃报李,“若府台大人愿意见我,我倒也有机会探一探,他老人家对咱们泾县知县的想法。”
熊呦娘眯着眼弯眉浅笑。
显金手扶椅背,舒朗笑开。
这叫啥?
这叫,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