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被愤怒的人群推出了酒吧。阿瑟兰扑到门边,被人按住,发出愤怒的呼喊,“你们放开我!找一个柔弱的女性出去当替罪羊,还是人吗!”“那怪物是来找她的!”“怪物?”阿瑟兰发出悚然的笑声,“你们说它是怪物?它不是你们供奉的神吗?”却没有人相信她的话。这是属于神的城市,全部都是神的信徒,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供奉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在一瞬间,唐柔的视线暗下去,被从天而降的巨大血管端口裹住了身体。双脚腾空,提到了半空。她看见了。模糊的视线中,天地都是红色,被糊上了一层血肉。到处都是涌动的肉块,空气中都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仿佛噩梦变成现实。唐柔低下头,隔着玻璃看到了被人按在地上的阿瑟兰,看到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看到了蜿蜒在大街小巷如水流般蜿蜒的墨绿色雾气。十分钟前,她和这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在仰视她,或紧张或不安地等待着,却不是为她的生命着想。大地鼓动着。宛如一颗正在收缩呼吸的巨大心脏,猩红的触手是心脏上的脉络,翻涌的雾气是心脏跳动间输送向整座城市的’血液’。浓郁的雾气中,唐柔又看到了那双巨大的眼睛。每一颗赤红色的眼球都有正常人类居住的房屋那么大,隔着浓雾和墨绿色的罪恶沼泽俯瞰向她,像在看一只它无法理解的娇小蝼蚁。唐柔垂下眼睛,无法承受这可怖的视线。这些就是他们供奉的神吗?酒吧里没有人敢抬头看她,瑟瑟发抖地躲藏在一起,已经过去了最初的癫狂,停止攻击彼此。一旦有一个众矢之的出现,他们就会抱团在一起,毕竟所有的痛苦已经有了宣泄口,不是吗?脚踝处传来痛感,唐柔越吊越高。头重脚轻,开始缺氧。错综复杂的触手鼓动着缠绕上她的身体,像要把她吞噬掉,又像是要观察她。眩晕当中,唐柔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其中一只巨大的眼球。她被倒吊在空中的身影甚至没有眼球的瞳孔大。那个东西再不含任何温度地打量她,有稀薄的好奇,又带着纯粹的、没有温度的恶意,纯然的蔑视和悲悯,让人在与它对视的一瞬间,就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异界存在。来自人类生物本能的危险预警,让唐柔止不住的发抖,浑身颤栗。仅仅只是被这样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就快要被撕裂,灵魂都在叫嚣的疼痛,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演变成灰烬。太恐怖了。人类完全无法承受这样的凶险生物,甚至被它看一眼都觉得致命。眼球似乎还想多看看她,却在某一瞬间莫名顿了顿,把她拉远了一些。唐柔终于得以呼吸。猩红湿润的触手带着危险诡谲的气息,顺着她的身体缓慢蠕动着。腰间有什么东西硌疼了自己。她清醒了一瞬,微微掀动眼睫。隔着浓郁的雾气,能感受到那种若有似无的打量。被完全无法抗衡的可怕生物盯住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唐柔闭紧双眼,生怕被庞大而混乱的力量影响到,变得疯狂崩溃。qqxδnew猩红色的触手如蛇一般朝她凑近,张开层层叠叠宛如花瓣、却暗含尖锐角质物质的血管端口,想要将她吞噬。在覆盖上来的一瞬间,唐柔拔出了枪。那个眼球还在好奇地观察她,像是期待她的反应。唐柔扣下了扳机,对自己的手臂开了一枪。那一枪擦着她小臂的皮肤划过,高热量的激光割破了浓郁的雾气,使那些墨绿色的气流散乱一瞬,在被糊上了一层血肉的天地间划出巨大划痕。同时也将血腥气息散了出去。人类激光枪不痛不痒的一下并不能真正伤到异种生物,却能伤到她。眼球们急速转动了几圈,似乎很焦虑。也因为这个人类小小的把戏而变得愤怒。触手越收越紧,割伤了她的皮肤,唐柔闷哼一声,血液从伤口渗透出来,流淌在触手上,反而像把它烫伤了一样。触手痉挛抽搐了两下,倏然松开,唐柔猝不及防,从高高的天空坠下,掉落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地上。那些猩红的血肉像一张绵密柔韧的网,唐柔被惯性撞飞,在地上滚出很远,浑身都被大地染上腥臭的气息。五脏肺腑都翻涌着。又疼,又想吐。扭曲的触手很快再一次寻觅过来,一条,两条,三条……每一条粗壮的触手尖端都朝她张开,层层叠叠密集的角质层能顷刻间把她搅成肉沫。又仿佛蛇群盯上了贫瘠大地上唯一的猎物。唐柔朝后退,手指挤压着自己的伤口。快来……快来救救她……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滴答,滴答,落在猩红的大地上。地面开始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怒,唐柔几乎无法稳住身形,如同站在甲板上一样,摇摆晃动到无法碰到自己的手臂。这一下也像某种讯号,狰狞凶险的触手张着巨大的口器,猛地朝她贯穿过来。唐柔闭上眼睛。痛感却迟迟没有降临。她睁开眼。一条苍白纤细的手横伸在面前,修长的五指握住了凶险狰狞的庞大触手。看起来大小极其悬殊的体型差距,任谁看来都是必死的局面,却在一瞬间扭曲了景象。猩红的触手从被莹润肌肤接触的地方开始迅速腐烂溃散,如同被点燃的沥青。毒液迅速蔓延上去,触手扭曲蜷缩,痛苦地缩回雾气中。是,小月。唐柔仰头,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垂下了无数条丝线。如同一层层看不见的钢丝,无形间勒住了巨大的未知生物。云层中传来令人头皮轰鸣,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痛苦地捂住耳朵,趴伏在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柔眼花了一秒,感觉周围的建筑像是要融化了一般扭曲变形。可眨眼间,建筑恢复了原样。只剩那些浓郁的雾气还在。:()非人类饲养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