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很小的时候,走哪儿都需要抱着的时候,有一次在折廊上,一片飞花落入魏老夫人的发鬓,正巧余管家路过,看见了,伸手帮她取下。
那一幕,被一个下人瞧见。
于是下人添油加醋,到处传魏老夫人和余管家之间有猫腻,甚至说他不是魏启阁的亲儿子。当时魏老夫人气得饭都吃不下,幸好魏启阁坚定的信任,才叫她心里好受些。
当然,余管家也承认了自己行为僭越。
“那花是夹竹桃,有毒,奴才见夫人抱着小少爷,实在腾不出手来,身边又没个服侍的,无奈之下,才替夫人摘去。”
魏启阁为此召了所有丫鬟奴才说这事,一边惩罚了那个传话的下人,一边又奖赏了余管家。
从此以后,闲话是没有了,在魏行昭的记忆中,余管家和母亲,越发避嫌。
避到……
反而不正常。
想到那个可能,魏行昭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连退几步,用手按住桌面,勉强稳住身形,颤着声音发问:“母亲,难道,难道您和余管家……您……不……不会的……”
魏老夫人年长余管家十岁,怎么可能?
魏老夫人阖目一叹。
要想救人,也只能叫他知道真相了。
只是……
她不明白,为何计划好的事,却凭空生出那么多的枝节。就像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可到底是谁?意欲何为?她却也不知道。
摇了摇头,她道:“昭儿,你坐下。”
魏行昭不肯。
她只能继续:“给你取名为‘昭’,是希望你能坦荡地活在人世间,不必……像我们一样,见不得光。”
听到这句话,魏行昭仿佛被人瞬间扼住了咽喉,再也忍不住,跌坐去地上。
魏老夫人见他如此,着急不已,起身想扶。刚伸出手,魏行昭脸色变得冷峻,自顾自地从地上站起来,摇头否认:“不,不可能,您只是为了救人在骗儿子,他区区一个管家,也配当我父亲?我没有血统低贱的父亲!”说罢,夺门而出。
魏老夫人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苍老的容颜流淌下来。
低贱吗?
她也是低贱的啊。
要不是生了一张不错的脸,魏启阁要的又是侍妾,她也没机会进魏府。
在进魏府前,她只是北域草莽流寇中的烧火丫头,成日待在厨房。
从十三岁待到二十七岁。
欺负她的人一茬跟着一茬。
她也熬死了一个又一个“老大”。
最后那个老大,看不上她这个年纪大的,终于才叫她安生了五年。
这五年,她冷眼看着老人死,新人来。
也看着,余管家来。
余管家是个书生,与她一般的血统——父亲是北域人,母亲是云国人。
这样的后代,被称为“杂种”,生来就是被瞧不起的,也没有人会管,那个生下他们的人,愿不愿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