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曼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他在盘算什么,看在对方出了钱的份上只得照办。这群北方佣兵中有个难得识水性的,已在腰间系上绳索,跳进水中搜寻艾德里安的去向。不多时,他们就把艾德里安捞了上来。在午夜的海水中浸了一遭,他通身都是冷的,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库尔曼人当中领头的那个探了探艾德里安的鼻息,发现他的确没有断气,只是昏了过去。于是,库尔曼头目将刀横在艾德里安颈边,只差一划,就能让这位“袭击目标”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命丧当场。他不熟悉南方的语言,措辞和语气都很生硬:“这个人,还没死透。杀?不杀?”神秘的主谋摇了摇头:“不,先别杀他。这家伙还有些用处。”但其他库尔曼人对环环相扣的阴谋不感兴趣,只顾用北方故乡的语言叫嚷着:“杀了他,血祭这些死去的兄弟!”其中一个直接拔出了刀,上前两步,打算亲自结果艾德里安的性命。战斗中不曾出手的主谋皱着眉,正要喝止,却听见一阵凄厉的风声。飞来的箭矢扎穿了那名库尔曼人的小臂,手中举到一半的刀应声落地。另一发箭直奔黑衣人而去,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往旁边躲了两步,恐怕也被夺了性命。众人回头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双双杀得冒红光的眼睛里怒火再起。只见一人出现在库尔曼佣兵先前埋伏的其它帆船上,蹬着船沿向前一跃,径直跳上这艘仍在燃烧的火船。落地的瞬间,他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剑,剑锋直指正站在艾德里安身边、向袭击者发号施令的黑衣人。“放开他。”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路易斯。路易斯充满怒气的声音压得很低,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掌捏紧了剑柄,又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最想算计的应该是我,楚德。”楚德抬起手,制止了想要直接战斗的库尔曼人。他的肩膀动了动,竟像是在笑:“不错。你果然来了,科马克‘荣誉会长’,我最尊敬的前辈。”他脱下厚重的斗篷,拔出赏金猎人惯用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用贵族式的步伐向前踱了几步。轻帆船上,甲板尚未被火焰吞没的空地成了楚德与路易斯的决斗场。火光中,楚德阴狠的微笑如同蝎子翘起的毒针:“要久违的放开手脚打一场吗,路易斯?”作者有话要说:onthechaps-deles-arcprzybylowicz我最期待的场面出现了jpg☆、王车易位和别的行业一样,赏金猎人对学徒制和师生关系相当倚重。导师教给学徒的不仅是如何战斗、如何找工作、如何讨价还价等实用技能,还包括“如何生存”这一最重要的知识,连同他们特殊的处世之道。但这样的过程经不起细想:赏金猎人之间的情感终难逾越名为“利益”的鸿沟。即便师出同门,一旦出现利益冲突,他们也随时可能刀剑相向。这可不是“同行相轻”,而是实打实的容不下敌手的斗争。——银湾塔杂记·赏金猎人协会的光与暗路易斯不是没和楚德打过。早在楚德以功利至上的激进分子自居,处心积虑将路易斯架空以前,他们都曾是老会长手下的学徒。楚德入行较晚,跟着老会长只是为了技术和人脉,也早早形成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和路易斯算不上太熟。在年轻时的路易斯眼中,楚德就是个性格古怪的后辈,看人的眼神带有诡谲的寒意,似乎总在想些别人琢磨不透的东西。老会长教他们剑术时,总少不了拿磨钝的木剑两两对练。撇开体格、力量、速度等先天的能力差异不谈,二人对武器与身体的掌控力不相上下,都有着卓越的战斗技巧,算得上老会长继琳卡之后的两位“得意门生”。昔日,因为只是老会长监督下的剑术训练,双方又没多少交情,路易斯和楚德都各自留了几分力,客气客气也就过了。而当手中的木剑换成开刃的真剑,那些短暂的、本就未付以真心的旧时光就已经变了味。“要久违的放开手脚打一场吗,路易斯?”楚德冷笑着,雪白的长剑在跃动的火光中分外刺眼。围绕这场火船上的决斗,楚德没有赌任何东西,包括紧握在库尔曼人手中的艾德里安的命。此时,他只想和路易斯战斗一番,反正无论结果如何,他的计划都会继续。楚德不想死,也不希望路易斯现在就死。更何况现在的楚德并不缺要挟路易斯的筹码——这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赌局。登上火船之后,路易斯也马上领会到了一个事实:楚德不打算轻易要自己的性命。以楚德的做派,他要真想杀了自己,根本不会装腔作势地弄一场决斗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