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信使似乎特意乔装打扮过,虽有军士的体格,穿的却像个熬夜赶工的裁缝,外表毫不起眼,开口便冒出一股机灵劲:“是的。他带人亲自截住了那艘船,只等着您去确认。将军他相信托雷索家族的清白,为此特意在半夜行动,还把消息压了下来。”信使那双不大的眼睛将艾德里安打量一番,心想怎么不见那位美丽的寡妇:“恕我冒昧……请问索菲娅夫人呢?”艾德里安对此早有应对:“萨缪尔大人病情危重,夫人刚赶回鹤山庄园探视,这里的事务已暂交于我。”“哦,原来是这样……”信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事情紧急,虽搅扰您休息,但还请您尽快与将军见面,也好为飞狮公馆洗清嫌疑。我还要回军营复命,就先告辞了。”来自军营的信使走得飞快,不多时就消失在飞狮公馆外的夜幕中。再过一会儿,子夜的钟声将从城市中心的钟塔传向四方。整个玛伦利加已经睡下,一场无形的对弈却已展开,只是执棋者尚未察觉自己的身份。侍奉飞狮公馆多年的仆人看着艾德里安,等待少主人的指示:“您打算怎么办?”深夜的突发事件没给艾德里安留下多少考虑的时间。信使带来的消息尽是疑点,艾德里安也怀疑其中有诈,但事关飞狮公馆乃至托雷索家族的声誉,他必须马上决断。“定是有人试图栽赃陷害,转移视线……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先去码头看看。”艾德里安穿好衣裳、披上斗篷,习惯性地系了佩剑,叫上那两位之前就曾一块行动过的同族随从,快步走出飞狮公馆。子夜的钟声响起时,艾德里安几人已经抵达了码头。渔村附近的灯塔并不能完全照亮整片银湾,通向海面的栈桥大半隐藏在寒冷的黑暗中,必须把眼睛擦亮,才能避免踢到水手扔在栈道上的破板条箱。栈桥的末端停靠着几艘轻帆船,彼此间以木板和绳索临时连在一起,只有最外头那艘的甲板上点着火把,似有些移动的人影,却又影影绰绰地融在夜雾中,看不真切。沿着狭长的栈桥向约定的见面地点走去,四面除了白噪音似的海浪声,听不到半点属于人的动静,反倒叫人心慌。艾德里安边走边回味刚才那位信使所说的话,只觉得越想越不对劲。——飞狮公馆和总督府的杀人案没有半点关系,怎么会有人冒着托雷索家族的名头,打所谓总督遗产的主意?——如果真有这么批货物,为什么不在城里避过风头,或是当夜就带走,而是没等几天就走水路离开?吕西安将军又是怎么发现船上有猫腻的?登上那艘唯一有亮光的轻帆船,艾德里安却没见到吕西安将军与他带领的守卫,空荡荡的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倒是在舷墙内横七竖八地堆了些鼓鼓囊囊的麻袋。“……这是怎么回事?”艾德里安拔出腰间佩剑,挑开其中一个麻袋,只见里面装的尽是蓬松的干草。“糟了。”艾德里安暗叫不好,正打算抽身离去,又听见栈桥上传来脚步声。他抬眼看去,只见吕西安将军与几名随从正向这边走来。见船上果真有人,借着甲板上的火光能大致看清对方的样貌。虽奇怪在场的为什么不是索菲娅夫人,但见领头的是见过几面的飞狮公馆“少东家”,吕西安心中的疑虑还是打消了大半,迈开腿正准备上船。顾不得计较什么礼数,也来不及说明前情,艾德里安上前一步,抓着甲板上围栏的扶手,冲吕西安大喊:“将军快走!这是个陷阱!”作者有话要说:gobackwhenceyouca-arcprzybylowicz☆、火船虽说海港区平民社会的秩序大多由地下帮会维持,城市守卫似乎被排除在这片区域之外,但守备军若真要成规模地进行干预,也未必会遇到多少阻力,只是这种做法很不划算。如果说城邦的没落早在最后一次灾变到来时就埋下了伏笔——玛伦利加一直以贸易为重,过度自信地认为自己不会被卷进战争,而忽视了守备军人手不足、防御工事陈旧等问题——库尔曼人的入侵则将玛伦利加城防的弊端暴露无遗。——银湾塔杂记·最后的守备军“这是个陷阱!”艾德里安站在船头大喊。吕西安将军马上反应过来,叫他来此赴约的绝不是飞狮公馆的主人——对方恐怕和自己一样,不知着了谁的道。暗算他们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来不及细想,将军与侍卫们马上拔出了剑,正欲转身往海岸的方向跑。却见停泊在栈桥边的另几艘船忽然冒出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