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平安率先下车,抖抖衣摆朝着靖城侯府处走,走了两步转头让司马承跟上。靖城侯夫人和大儿媳梅氏此时正在一处插花。圆桌上放了丫鬟刚折的早梅,梅瓣上隐隐沾着露。一旁的香炉焚着香料,檀香味的。靖城侯夫人将一枝梅花插入瓶口,语气淡淡道:“清妍要让薇薇入族谱,你怎么看?”靖城侯府与别的府邸不同,靖城侯夫妇恩爱甚笃,没什么小妾之流。因此靖城侯夫人并不插手儿子儿媳的房间事,不会给儿子塞人。除了没孩子,这个儿媳为人没得挑,况且靖城侯夫人心知一部分原因在于长子身体不好,因此婆媳两相处甚好,交谈并不顾忌。梅氏也没打马虎,说了些心里话,“儿媳总觉得郑家的目的不单纯,就是不知侯府有什么值得他们贪图的。入族谱一事,这既然是圣上的赐婚,那孩子又跟了母亲,况且也不是男孩,入族谱也无妨。娘你身体不好,就看她们折腾算了。”靖城侯夫人咳嗽了两声,脸上没什么血色,“罢了,就让她上族谱。”她一直有种隐隐的预感,谁也没说,近来不知为何似乎淡了一些。——靖城侯府恐怕后继无人了。这时,有丫鬟得了门房的消息过来禀告。婆媳两听后表情具是讶异。伯阳侯的贴身小厮过来做什么?梅氏对婆婆道:“我去瞧瞧,天冷寒气重,娘回屋歇着吧。”两人做事两人当偏堂内,平安没等多久,便见到主家,行了一个礼,他担心小黑不知礼数,正要使眼色,才发现背后小黑不见不知去哪了,心下有点生气。梅氏问了何事,他一时丢开小黑,把事情说了。梅氏蹙了蹙眉,“你若要画,等薇薇回来再去拿。”平安有点着急,“这侯爷急着要用,可否通融下。”梅氏摆摆手道:“我只是她伯母,不好让人去屋子取画,既然只是一幅画,有什么事急着要用?”两人说话间,一个丫鬟并着一个黑脸小厮走了进来。平安一转头,看到这小厮,心下生恼,“小黑你去哪了?乱跑什么?”那丫鬟正是芳兰,她回来正要去大小姐屋中,路过偏堂被人叫住,听说屋内人要取画,画已经取来了,这才匆匆忙忙赶来。芳兰脸上沁着薄汗,屈膝行礼,转头对平安急急道:“这画是大小姐珍爱之物,不能取。”梅氏眼中露出一丝深思,她也不愿知道里头有什么纠葛,放下茶盏淡淡道:“要取什么画?”“文宗大师的真迹。”“没有这幅画。”平安和芳兰两人一前一后道。正如梅氏所说,她算是薇薇一个伯母,宋雪薇没入族谱,可能这点关系也算不上,当个客人。不管哪样,也没有派人直接去屋子翻画这样的事。平安没办法,芳兰急着去毁画,匆匆要告退,奈何平安怀疑她会掉包,不肯,要多派一人去。两人僵持住了。芳兰一想到如今局面是谁造成的,狠狠瞪向那个黑脸小厮,若不是这个小厮说画在这,她早就将画毁了。眼一瞪,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睛,背后一凉,下意识缩回视线。再一看,哪有什么恐怖之处,不就是一个小厮。芳兰心底想着,却不敢再看。“夫人,伯阳侯一位夫子求见。”这时,门房过来禀告。有人助他,平安差点乐得蹦了起来。门房见梅氏点头,出去将人引了进来。来人一进屋,众人觉得屋内亮堂了些。真一副好相貌!一个普通赶考学子竟然容貌气度不错,让人有些惊讶。梅氏问:“侯爷也是派你来取画的?要画没有,等薇薇回来,你们自己商讨去吧。”要说江知乐大胆,也真大胆。江知乐一共也就做过两次妄为之事,一次是中途放弃科考,决心远离皇位更迭余波,另寻机会再考;一次便是决心下注在司马承身上,虽有不得已为之因素,倒从来没想过反悔。如今这大抵是第三件。这枚玉佩已经留在他身边放了很久,郑家的人曾经来调查过这枚玉佩,靖城侯府是否卷入其中?其实或许只是为了冉冉,其余一切都是附带的。江知乐眉头不皱,神情坦然,取出袖中玉佩,道:“家母曾收过靖城侯的一枚玉佩信物,想来是上一辈的一些情分,如今完璧归赵,我想用这枚玉佩换个请求。”梅氏怔了一瞬,接过玉佩细细打量。江知乐继续道:“我只想要那幅画。按理说伯阳侯送了不该收回,奈何他之前答应将画转赠于我,结果误入靖城侯府,我偏爱文宗大师的画,不得不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