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乐虽借着慧能的话来反驳,却恰恰点破了真相,有情感充沛的已经联想到了若是婚后不睦,被冠上克夫家的名头如何是好,再寻个和尚来,岂不是……大家不会单纯认为和尚便都是好的,不过其实也不必如此烦忧,倘若门当户对,夫家也不敢太过放肆,真寻和尚来,两家岂不是要结仇了?不过那些“理所当然”的责怪倒是有的,有人还会心道,本就自己做的不好,不然怎会被责怪呢?慧能大师掩在袖中的手发颤,“啪嗒——”一声,线断了,佛珠咕噜噜滚下四散。冉冉一直看着爹爹,眼底有星星在闪烁。爹爹厉害!爹爹好棒!爹爹把和尚气得咕咕叫!想要自己欺负回去的崽已经想咸鱼躺平了,唉,都怪爹爹,让崽没事干了。心底想着要怪爹爹,其实哪有怪,小脸露出甜蜜蜜的笑容。崽崽站起来,昂首挺胸走到坏和尚面前,捡起地上一颗珠子,摊开手递给坏和尚。“猪猪。”冉冉蔫坏自己乐,“给你哦。”骂坏蛋,崽崽觉得可以有。骂完的崽又觉得猪猪其实好可爱,猪肉特别好吃,香香的,崽崽又把珠珠收了回来。怎么办呢?崽说:“猪猪比你好,猪猪香香的。”佛珠有淡淡的檀木香,大家以为崽说的是这个香气。只有老父亲觉得哪里不大对,不过老父亲对崽滤镜太重,一时没发现把崽养歪了。单纯的小可怜笨笨崽,白白的小团子里多了黑芝麻。品牌黑芝麻,江知乐牌黑芝麻+司马承牌黑芝麻联合出产。露馅崽要下山了,冉冉想要爹爹抱,崽崽想到爹爹和蛋叔教过好多次的话,喊了一声“夫子好”。下一句就是——“夫子抱。”江知乐把崽抱起,冉冉埋在爹爹怀里可高兴了。江知乐衣裳带着皂角洗过的淡淡香味,并不用熏香之类的,崽崽以前在稻子村闻惯了这个味道,特别安心。有人好奇看向这位年轻的夫子,这个人是京城人士吗?还是外地赶考的学子?宋雪薇心底一缩一缩的,像是被什么攫取住心脏,脑中混沌无比,心底隐隐抽痛。江知乐怎么会入伯阳侯府?江知乐怎么会给那野种当什么夫子?她死死盯着冉冉,下一瞬被一个冷漠的目光扫了回来。男人微微皱眉,眼底含着冷光,清晰捕捉到那丝对着闺女不善的视线,心情恶劣之极,厌烦看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掩去眼中的一抹深思。冉冉背对着外头,趴在爹爹肩头,没看到爹爹的表情,她戳戳爹爹的耳朵,想说话,刚凑过去要说爹爹好棒,又悄悄噤了声。眼神偷偷看看周围,见没人听到,又软乎乎喊了一声爹爹,说了爹爹厉害,还要说冉冉也棒。江知乐默许崽翻了天为所欲为,冉冉一会在老父亲怀里滚滚,一会儿要戳老父亲耳朵,一会儿玩头发,见自个小手里多了一根头发,忧心忡忡小声说爹爹要秃了。经了这么些日子,江知乐已经习惯了闺女旺盛的好奇心,好奇心满足后,还是挺乖的,乖乖搂着老父亲脖子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轻轻的小呼噜声响起,这是睡着了。宋雪薇被那寒凉的一眼扫回来后,胸中一直憋着一口郁气,她不明目张胆看,出于骄傲忍着不去看,然而目光偶尔还是忍不住瞄向那个背影。怎么会?怎么会!江冉冉死了,又冒出一个宋然!江知乐竟然如此纵容这个小孩!有人注意到宋雪薇的神情,问她,“你认识那位夫子吗?”宋雪薇垂下眼,“我见那位夫子抱着妹妹,便想到了爹爹。”宋书白走在江知乐身旁,有些魂不守舍。已经立志做蒸鸡蛋,脱胎换骨的宋书白,看到宋雪薇后,可耻得怂了!谁也没想到这才是宋书白连招呼都不打的原因,约莫是被宋雪薇的凉薄冻住了,宋书白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当做没看见,心底一提一掉的,走路差点摔了,压根没听到宋雪薇说的话。江知乐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劝,也没有提醒,什么也不曾说。宋雪薇一番以退为进,没惹来宋书白的关切,袖口掩住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指甲用力勒住掌心肉。冉冉睡了一阵子,是被爹爹喊醒的。若是原来,江知乐定依着崽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自从到了伯阳侯府,多了照顾冉冉的老嬷嬷,江知乐便习到了不少东西。譬如小孩白天不能觉太多可劲睡,晚上要睡得好。老父亲脸上难得露出犹豫的神情,踌躇不决良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崽,见崽睡得憨实,又轻轻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