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韦珪又来见昭仪一面,她都与昭仪常有往来,一直都是小心殷勤的逢迎着。这次万贵妃没来,如今能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的,后宫中便只剩宇文昭仪一人。韦珪进到殿中,看昭仪正在塌上歪着午睡,这正午刚过,正是炎热的时候,身旁的宫女手中拿着圆柄宫扇,在为她轻轻地打着扇子。 宫女正要唤醒昭仪,她便上前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接过宫女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的,轻摇着为昭仪打起扇子来。她如今怕是早已不记得旧年姐妹之间的恩怨攀比,只盼着昭仪能为世民出点儿力,受什么委屈也能忍的。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昭仪才醒来。她眼见韦珪在一旁为自己扇扇子,不好意思了起来,“哎呀,好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些偷懒的丫头,我必定好好处罚了才罢”。韦珪很规矩的行礼道,“见过昭仪娘娘。”“姐姐免礼,快坐下。” 昭仪倒是不见外,开门见山的说道:“姐姐可是为了秦王与太子的事来的?” 韦珪答道:“昭仪娘娘睿智,此番便真是有劳娘娘在陛下面前美言。” “姐姐,这件事说来也是怪事。” “哦,此话怎讲?” “照理说,太子谋反,理当治罪。秦王本就有功于天下,取而代之顺理成章。但如今陛下的安排却叫人看不懂了……”昭仪停了停,又说道,“这也是我揣测圣心,只觉得太子谋反与否,有才华与否皆不重要,重要的是……” 韦珪凝神听着,“请娘娘赐教。” “重要的,是陛下心中如何看待秦王。只怕秦王得益于才干与功劳,也被才干与功劳连累啊。陛下倚重是倚重,若是放手下去,心中也是担心的很。” “可是,妾身侍候殿下,也有些日子了,只见殿下一片丹,日月可鉴,绝无私心啊。” “这心里的事儿,实在是很难断言的,又是很难改变的。况且,张婕妤与尹德妃得宠,若整日在陛下面前耳语,陛下又是个善心人,只怕秦王如何做,都难改变心意。” “照娘娘的推断,陛下是要赦免太子吗?” “我也只是猜测,多半是。眼下遣了秦王在外,恐怕不日便有旨意呢。”她见韦珪怔住了,便笑道,“你听听便罢了,揣摩圣心弄不好,可是死罪呢。” 宇文昭仪如此对韦珪说,也是事出有因的。一是那一日王珪在对李渊陈情的时候,她恰好正在殿中,回避在内室,她便听去了这一段对话。二是她某日面见李渊,想试着探探李渊的意思。宇文昭仪一向不似张、尹二妃的媚态。李渊毕竟也是世家出身,女人也需要有几分才学。所以李渊喜欢与宇文昭仪随意地谈些什么,心情舒畅。 李渊仿佛正在踌躇些什么,昭仪前去问候,“陛下可是在为太子的事忧心么。” 李渊道:“昭仪,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陛下,臣妾怎知如何处置?臣妾今早,听说秦王在外奉陛下之命讨伐逆贼,一月有余便大获全胜,杨文干被部将诛杀,党羽全部溃散。陛下大可以放心了。” “世民的才能当然是一等一的,不像建成,看他在这件事上调兵遣将的本领,若真有能耐谋反,朕反而倒应该庆幸了。” 昭仪笑道:“瞧陛下说的,好像这有才华倒成了罪过似的。” “你说的不错……”李渊伸手揽住昭仪的腰肢,正准备往下说的时候,只听内侍奏报说裴寂求见。昭仪闻听,知道说客又来,于是便退了下去。 裴寂进来后,说道:“臣恭喜陛下,秦王不几日便击溃了杨文干,大获全胜。” “是啊,国家有了世民,朕也放心多了”李渊也在试探着裴寂想要说些什么。 裴寂接着道:“是啊,如今无论是出兵征讨、平定叛乱、外拒突厥、内抵流寇,只要世民出马,便是无往不胜啊。这天下有歹心的人,只要听到是秦王出征,便闻风丧胆,悉数归附啊。世民能有如今这般声望,实在不易。” 李渊听了,心下不快,这泱泱大国,全都成了世民的功劳,天下都归附了世民,要他这个皇帝做甚。于是说道:“既如此,朕待世民归来之后,便改立世民为太子。如何?” 裴寂当然明白李渊的想法,直言道:“陛下,恕臣多言。” 李渊看到进入了正题,便让他放开了讲。“裴寂,你我如今虽然有君臣之名,但到底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有话不妨直说。” 裴寂见到时机已到,开口说道:“臣以为,此时恰恰不能立秦王为太子。陛下想想,秦王本就功高,如今所到之处,军官百姓悉数拥戴,秦王振臂一呼,岂不是天下动摇?要将陛下至于何处呢?建成虽这次做了糊涂事,但陛下心知肚明,他是内心惊惧秦王,铤而走险,又受到小人唆使利用,才犯下错误。建成断无谋逆之心,也无谋逆之能啊。若此事换了秦王谋划……恐怕现在就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