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安见她这般虚弱,心疼到了极点,他柔声道,“卿言,我放开你,但是我陪着你,可好?”等着谢堰来,等着谢堰死。容语闭着眼没搭声。朱承安将缚在她身后的绳索给解开,容语顷刻如蝶翼般柔软地扑在了地上。“卿言”朱承安连忙将她扶起,顺势往怀里一带,将她抱住。她软得不可思议,呼吸更像是钩子,一点点渗入他心尖,将他内心深处最阴暗最原始的念头给勾了出来。这一刻,他闭上了眼,两行眼泪顺着嘴角滑落他唇齿,他舔着那咸咸的味道,自暴自弃地想,任凭她恨他吧,总之,从这刻起,他不想再撒手容语的药性已发作,可她脑海却异常清醒。这都归功于北鹤对她的训练,每每墩子帮着爹娘看牛割草时,北鹤便将小小的她给扔到山林里,她要与野兽搏命,她要克服阴森幕林带给她无边的恐惧。她异于常人的坚韧便是在这当中历练出来的。无论何种境地,她都不会放弃,也不可能放弃。朱承安将她的脸给捧了起来,伸手将覆在她脸颊的发丝给拨开,露出她一双湿漉漉的眼,那双眼又恰恰与他对视,盈盈的,如皎月明亮,又比芙蓉娇媚。他几乎看失了神。任由四肢五骸的火往他胸膛窜。下意识的,往她靠近唇峰快触及她面颊时,被迫依着他的容语,在这时柔声开了口,“殿下,有人”朱承安微的一愣,抬目往四周望去。幽黯的灯火若隐若现,一排黑甲侍卫背着长弓,环立四面,往外守望。朱承安回眸看了一眼容语,容语乏力地抬起手,往里间指了指。内殿空旷硕大,成圆形,四面尽收眼底,唯独东北角辟了一小间,此小间便是宴席时用来搁置茶水珍馐之地,极小,却足够隐秘。朱承安二话不说将容语抱起,踢开小间的门,大步跨入。朱承安从未来过八音阁,不知此处构造,但容语却是一清二楚。当年为何在入宫后怀疑师傅身份,便是因为,北鹤早在秀水村,便循循善诱,以玩博戏的方式诱导她记住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未曾写殿名,可楼台殿宇宫墙密道却标的清清楚楚。她直到入宫后,才知道,那张图正是皇宫大内。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张图上清楚地标出皇宫所有密道。容语当年,之所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韩坤,便是从密道来往。而今日这八音阁,也有一处密道,密道口就在这个茶水间。茶水间循例会开个小门通后头,以方便下人上菜递水。但八音阁的茶水间是封闭的,只因它的开口在底下,沿着台阶下去,再有一条甬道平直往北折向白玉石阶外,这里开了一道小门,方便宫人将菜肴送入八音阁。容语身上的布囊早已被刘吉给搜走,但外形酷似银环的双枪莲花还在,就在朱承安要将她放下时,她抱住他脖颈的手,飞快抽出银环里一枚银针,插在了他后脑勺的昏穴。朱承安手一松,两眼一翻昏厥过去。她费劲力气爬到角落里一个盖口,握住把手,将起掀开,里面露出一条幽深的台阶,容语当即往里一滑,再将铁盖掩好,顺着台阶往下爬去。此处甬道,并非秘密,倘若她顺着甬道往白玉石阶下的后门离开,顷刻就会被发现。她真正逃生之地,是一条建在甬道下的密道,这条密道贯穿整个皇宫。她来到甬道的尽头,头顶传来嘈杂的声音,已经被发现了她汗如雨下,敲着规整的地砖,寻找入口。幸在她极有经验,很快寻到一处空砖,将地砖给挪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来。一大股霉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呛的她呼吸不过来,她拼命忍住,一股脑子往下滑去,待身形隐没,回手将头顶的地砖重新放回。二话不说,往密道深处走。墙面与地沟是干净的,她捂着嘴一步步摸行。只是待她步入一个转角口,前方传来‘叮’的一声轻微响。容语当即止步,心几乎是提到了嗓眼。她贴着墙壁,警惕地望着转角处,隐隐约约似有亮光闪烁。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天要亡她吗?就在她忍不住要生出几分绝望时,前方墙壁传来三下长两下短的叩声。这是军营里的密语。一旦狭路相逢,遇未知人手,可用此密语试探,倘若回应,便是自己人。一撮炽热的火自心头炸开,她顾不上回敲,径直扶着墙往外冲出两步。烈烈火光,伴随那双灼灼沉湛的眼,一起扑入她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