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墩子是不是你寻来的?”谢堰一怔,摇了摇头,“我原也打算派人去一趟秀水村,后来忙忘了。”“什么?”容语愣住,“夏敦屡屡越讼,凭他一人怎么可能越过重重围堵,赶到京城敲登闻鼓,这两日形势愈演愈恶,我还当这一切是你在推波助澜?”谢堰眉峰蹙起,“也不是你?”二人双双吃了一惊。原来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在幕后做局。视线交错片刻,容语焦急地抚了抚额,来回踱步,“难道真的是墩子?他有这般能耐?”印象里他是一个憨憨的少年,胆子又小又不经事,怎么敢来敲登闻鼓,何况京城舆论势同水火,绝非墩子一人所为,“我得设法见他一面。”谢堰阻拦道,“先别急,倘若被人发现你参与其中,那背后黑手定会斩草除根,咱们放长线钓大鱼,我已着人暗中盯着,他迟早露出狐狸尾巴”恰在这时,门外长廊尽头传来邵峰刻意拔高的嗓音,“长公主殿下,这么晚您怎么来了?”谢堰与容语相视一眼,“要不我走?”容语抬步便要上梁,谢堰也不知为何,本能伸出手拦住了她,“你去里屋等一等,我来打发她。”容语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谢堰的手。谢堰顺着她目光望去,他犹然紧紧握住她手腕,发烫似的,连忙松开,暗吸一口气,正了正衣冠,往外迎去。容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只得绕进里屋。谢堰的书房是个三开的大通间,西侧摆着长长的书案,是他平日习字看书之地,往东则是一片硕大的书房,前后左右整齐排列各式各样的书架,视野开阔,书籍浩如烟海。沿着东侧的书架往里折去,便是谢堰平日歇息的内室。容语也不好进人家内寝,挨着靠窗角落的书架遮住身形。等得无聊,信手抽出书架一卷画轴,随意摊开,借着廊外灯火,看了一眼,一下便怔住了。谢堰打发长公主进来,便见容语手足无措地立在角落里。晕黄的灯芒透过纱窗,寂寥地洒落进来,照亮她的背影,她神情掩在阴暗处,瞧不真切,腰身挺直,脊背甚至有些僵硬,明显与寻常不同。谢堰心中疑惑,随意扫了一眼,注意到书架一侧的画轴被动过,顷刻便明白过来。容语脑子里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那盏灯笼为谢堰所赠?他赠个灯笼作甚?容语暗暗啧了一声,哦,想起来了,他先赠灯笼,后去李府提亲。当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都说了那件事不用在意罢了,她都已拒绝婚事,想必他已明白,那件事就过去了。容语很快将念头从脑海拂去,与他擦肩而过,径直往外走,“既无他事,我便回去了”“丢了吗?”身后传来谢堰暗哑的嗓音,似天际拉扯的云丝。容语顿住脚步,“啊?”她茫然地回过头,却见谢堰目如冷玉,直勾勾盯着她。容语恍觉谢堰是在问,那灯笼是否被她丢了。“哦,没有!”她嘿嘿一笑,很有底气道,“被太子殿下一眼瞧上,转赠给他了”谢堰一张俊脸从未这么黑过翌日午后,王晖从内阁出来,往东宫来寻朱承安。朱承安正与礼部几位老臣议事,王晖也未打搅,只透过门缝往殿内望了一眼,将刘吉叫去了侧室茶间。小内使均被挥退,茶间只他二人。刘吉恭敬地行了个礼,“王相有何吩咐?”王晖昨夜一宿没睡,脸色并不好看,只低声道,“殿下是否打算命人彻查秀水村一案?”“正是,”刘吉颔首,看了一眼王晖,见他神色不虞,“怎么,王相有异议?”王晖深深望着他,抿唇片刻,侧身靠近他耳郭,“这件事不能查”刘吉一震,他何等人物,很快就猜到王晖与这件事有关,他脸色顷刻白了下来。王晖在他面前也不避讳,忧心忡忡道,“这是谢堰拿来对付我的把柄,倘若被谢堰追查下去,不仅是我,东宫也不保。”刘吉虽不明白这件事为何会牵扯东宫,但看王晖神色前所未有凝重,也知一个不小心怕是灭顶之灾,他心头沉沉,“王相有何应对之策?”王晖望着窗外王桓手植的梧桐,寒声道,“为今之计,唯有釜底抽薪,杀了谢堰!”刘吉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不瞒王相,近来谢堰步步紧逼,我也一直在琢磨该如何以绝后患。”王晖闻言神色一亮,侧眸看他,“刘公公这是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