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她恰恰也在此间。也不知是今日那消息震动到他,令他有些失神,乃至无计可施,还是旁的心绪所染,谢二公子头一回,闷在心里许久的疑惑,先于理智而出口,“前年元宵,你是否来过红鹤楼”话落,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开,一点点沿着心隙漏了出来。愕然伴随一些摸不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拽紧了手心,眼底弥漫一片苍茫。谢堰的声音太轻太沉,仿佛清羽从耳郭扫过,来不及入耳,便消失不见。容语满脑的账簿,不曾细听,只问,“什么?”谢堰一顿,眼底情绪尽敛,手心缓缓一松,汗液贴着指尖滑下,侧眸看她,“没什么,请你来,是有要事要告诉你。”“什么事?”容语面朝他,正色问道。谢堰神色微凝,“今日廷议,司礼监与内阁商定,由你随大军出征,担任监军。”大晋历来出征,皆会派遣一名中官任监军,替皇帝监视前线一举一动。容语微愕,倒也没太意外。“我乃御马监提督,此事乃我分内职责。”谢堰目露忧色,“你年轻,又是新官上任,这等规模征伐,向来得派老成的中官奔赴前线,之所以定下你,乃端王所为。”容语懵了一瞬,旋即皱眉,“何以见得?”谢堰视线落向庭外,“今日廷议,议定周延帧为北征大军主帅,都督同知宋晨为副帅,兵部侍郎孔侑贞参赞军务,携三十万大军北上,提到监军,内阁首辅许昱先投石问路,提议让徐越任监军,陛下已对徐越生疑,自是不应,随后许昱举荐你,陛下犹豫了片刻,一口应下”容语眸眼缓缓眯起,看了一眼谢堰,“许昱是端王的人?”谢堰重重颔首,“没错,他掩藏很深,我也是今日才知晓。他极是狡猾,大致是怀疑我们已猜到徐越是端王的人,故意试探帝心,以徐越问路,再将你推出去,许昱行事沉稳老辣,很是棘手”容语着实没料到一向当和事佬的许昱,也牵扯入朝争,而且还是端王的人。他可是内阁首辅容语心生几分懊恼,“这个许昱,他已位极人臣,何故帮着端王造反?”谢堰低垂着眼,“他是乾帧朝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大约是被密诏所招揽”他长叹一息,满脸愧色朝容语长揖,“抱歉,那一夜不该扯你入局,害你被端王盯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谢堰说到此处,喉间发涩,“许昱大概要对你动手,卿言,此行,凶多吉少是我之过。”谢堰官衔四品,廷议必须三品以上大员参与,许昱大概是怕他反击,当庭让内阁拟招,经司礼监披红,立即下发兵部与御马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法子,可惜无计可施。容语北上,势在必行。容语比谢堰想象中要平静许多,一路奔波,五脏庙闹得厉害,她顺手抓起案上一叠花生,塞入嘴里磕,反倒是笑吟吟道,“谢大人,你不该高兴么?若是许昱除掉我,二殿下该要记你一功。”谢堰神情凝重望着她,并不接话。他眼底的忧愁做不得假。容语收起笑意,正色道,“谢大人不必愧疚,陛下离不开我义父,又对徐越心生猜疑,唯有我这个新手,用得放心,他遣我去前线,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我义父当场不曾阻止,必也是存了历练我的心思。”“再说了,那夜我不去偷密诏,端王就不会杀我了?逮着了机会一样下狠手,我还是那句话”容语将手中最后一粒花生扔入盘子里,语气平淡,杀气却磅礴,“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谢堰眸色沉沉,“我会尽可能替你肃清一些障碍,你自己也要当心,还有十日便要出征,你做些准备。”容语颔首,“多谢,”想是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又望了一眼谢堰,“还有事吗?”谢堰眸色一顿,摇头道,“无事”庭院深深,月华如练,青烟流泻在院中,浮现迷迷茫茫的雾,一如他此刻迷茫的心底。容语疑惑地盯着他,就为这点事眼巴巴截她的路,回了宫她不就知道了么?也没多想,拾起桌案的茶水喝了一口,“那我先回去了”谢堰视线落在她脸颊,明明生死攸关,那双明澈的眸,平平淡淡,丝毫不在意。瞧见她眼下略有乌青,想必近来极累,便道,“我已点了一桌珍馐,你一路辛劳,用了膳再走”容语摸了摸肚皮,又闻到了香气,干脆朗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