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堰却不以为然,他眉峰冷冽,“不论谁,出于好心或歹意,我都不接受,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景初的掣肘”“皇帝呢,身体如何?还撑得住吗?”谢堰冷笑,“死不了,有曹冉在他身边,不会出大岔子,他想死,还没那么容易,景初受的苦,我要让他加倍偿还,不仅如此,他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我也要让他亲手还回来。”话落,门被推开,邵峰失魂落魄走了进来。谢堰瞥见他脸色,心猛地往下一沉,“怎么回事?景初出事了?”邵峰不太擅长掩饰情绪,憋了半天,很想帮景初隐瞒,可终究是扛不住谢堰咄咄逼人的视线,他扑跪在地,放声大哭起来。谢堰见状,越发心急,起身低喝一声,“快些说!”邵峰抖抖索索泣道,“献王殿下身子不太好,今日已吐了血”谢堰脸色一白,跌坐在圈椅里。谢照林大惊,连忙倾身相问,“你说什么?快细细说来”邵峰一五一十把真相道出,说到最后哭得不可自抑。谢堰低垂着眸,将脸埋在阴影里,手心掐住一抹鲜红来,“我必手刃此贼!”王晖大功造成,一改往日的颓废,心情舒畅回了府。已近黎明,天色到了最暗的时候,他却是精神百倍,没有半点要睡的念头,皇帝撑不了多久,等太子大婚,寻个机会给他喂些发物,必能让他一命呜呼,届时太子登基,朝堂就握在他王晖手中。兴致勃勃回到院子,想唤来幕僚商议立太子大典,推开门,忽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里头。不大不小的屋子,空蒙蒙的,月色携风裹入,给屋内倾泻了些亮色。他立在门口,登时就愣住了。屋内并未点灯,影子罩在门槛内,落在她脚底,仿佛被她踩在头顶似的,王晖极是不适,慢吞吞迈着步子踏入,也不坐,只立在一旁阴暗处,问道,“你怎么来了?”王夫人神色淡漠望着面前的虚空,“我已等候多时。”自王晖下葬那日起,他们夫妇再也没见过面,王夫人从不出内院,他也不去后宅,夫妻俩因王桓的逝去,彻底筑起了隔膜,他们谁也不想见谁,看到彼此,只会想起那个悲壮的孩子,心口如同被剜去肉似的,坠坠的疼。王晖待要问她为何而来,目光倏忽落在小案,见上头搁着一信封,虽然看不清写着什么,但王晖有了不妙的预感。王夫人沉默片刻,开门见山道,“我等这一日等了整整二十年,为了桓儿我忍辱负重把自己关在这王府后宅,我腻了,也够了,桓儿一死,我便生出和离的念头,之所以忍着,便是想,桓儿终究姓王,皇帝念着他总该疼惜了王家,如今太子顺利监国,你踌躇满志,我也该走了,这是和离书,你签个字”王晖闻言戾气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我王家亏待你了吗?你整日摆个臭脸,我忍不了,去小妾房里歇着,你不自省,反倒苛责我来,你已经这个岁数,和离了能去哪?”王夫人甚至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别过目去,淡声道,“陛下封桓儿为彰武侯,又赐了府邸,我带着弼儿去彰武侯府生活,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王弼便是从宗族挑出来继嗣王桓的孩子,今年三岁,现在由王夫人亲自教养。王晖拂袖道,“我不答应!”“桓儿是王家嫡长子,即便他死了,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王晖指天喝道,眼底的泪已迸出来,“你以为我好受吗?早知如此,我更该要狠狠苛责他,我不许他习武,不许他上阵杀敌,我宁愿他成为京城不可一世的纨绔,也不愿要一块冷冰冰的碑牌!”“你以为我在乎那什么彰武侯?”王晖嘶声力竭控诉着。王夫人无动于衷,“收起你那点假仁假义,签字,我好快些离开”王晖绝望地闭了闭眼,他仿佛面临着一块密不透风的墙,他怎么都打不通,穿不透些许是力竭,他颓然坐在圈椅里,卸下一身傲骨,语气放缓,恳求道,“我答应过桓儿,要好好照料你,你若是不喜欢那些小妾,我这就打发她们去庄上住,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都交给你教养,他们都是孝顺的,不过是见你平日严肃,有些惧你罢了放你一个人住在那空荡荡的侯府,我将来以何脸面去见桓儿?”朝堂上的意气风发,撞上心坚如铁的王夫人,一泄而空。王桓的死,终究在他僵硬的心房撬开一道口子。他亏欠这对母子,太多太多。王晖放下尊严与骄傲,细声央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