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谢堰目色微凝。端王也好,许昱也罢,谁也不能成为献王的掣肘,王晖玩了一出瞒天过海,时机还不成熟,但幸在今日许昱用密诏探了路,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朝中还有许多大臣为乾帧陛下所撼。许昱此举,也算是替他铺了路。大殿经过短暂的平静后,一道雍容清贵的身影被宫人簇拥着进入。皇后与捧着玉玺的女官立在门口,她神色平静扫视殿内,扬声道,“陛下病危,本宫以皇后之尊,执掌宫闱,百官有何异议,皆与本宫说来。”众臣望着那依然美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后,怔了片刻,齐齐跪下,“臣等恭迎皇后娘娘”除了许昱,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献王正要下拜,却被皇后扬声阻止,“献王殿下不必多礼,献王今日受了惊,来人,将他送回南宫。”王晖眉头皱了皱,但想起请动这位妹妹时,已允诺她不牵连无辜,王晖只得闭嘴。皇后吩咐完,神色镇定往内殿迈去。经过容语一番救治,皇帝脸色已有好转。皇后迈入,坐在塌侧,倾身向前,轻声唤道,“陛下,我来看你了,徐越伙同端王与许昱,给您下毒,现已被制住,陛下,您身子不好,当要立太子了”皇帝昏昏沉沉,仿佛陷在深渊里,一直掀不开眼皮,直到听到皇后这话,他终于强撑着撕开一线眼缝,一张秀丽如初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他恍惚想起初见她那一日,桃花初放,春暖花开,她提着裙摆在落英缤纷中起舞,眉眼盈盈,笑得天真烂漫,似瑶池仙子,不过她那笑并不非冲他自从娶她入宫,他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笑容。终究是他对不住她几乎是用尽肺腑所有力气,他嗓音一点点从喉间挤出,“传旨立嫡子朱承安为太子即刻起,命太子监国”站在屏风处的容语,听了这话,神情大定,立即扬声与外通报,“陛下圣喻,立中宫嫡子朱承安为太子,即刻起命太子监国”百官恍惚松了一口气,齐齐跪下,“臣等接旨!”茫茫人海里,许昱一袭绯红官袍,赫然长立,子时的风自殿外灌了进来,他一人当风而立,许是独木难支,受不住狂风乱舞,仓惶一退,颓然跌在地上。王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他身侧,已有侍卫奔上前,将刀刃架在许昱身上,许昱犹然不惧,一双苍茫的眼混混浊浊与王晖对视。王晖微微弯了腰躯,扶着拐杖覆在他耳侧,哑声低语,“许长陵啊,咱们相识二十载,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为了此局,我布了整整十五年”“什么意思?”许昱目光如针芒。王晖侧首一笑,悄声道,“你以为韩坤是谁的人?”(注: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一句来自网络流传的对明史君王的总结)以韩坤为饵,扔入朝局这口大染缸里,将一切魑魅鬼怪网入其中,再一网打尽。五皇子也好,端王也罢,再加上个许昱,他王晖赢了这制胜一局。如今,只剩谢堰了王晖缓缓回眸,谢堰也恰在这时看了过来,他气度从容朝王晖一揖,“王相深藏不露,谢某佩服。”但鹿死谁手,还难说。王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气吞万物的胸襟。他转身,坐在了台阶上,放出自王桓死后,唯一的笑。内殿,曹冉给皇帝喂了一碗参汤,皇帝精神好了不少,他手往塌上撑了撑,示意要坐起来,曹冉担忧,轻声劝道,“陛下,外面有太子与王相坐镇,您先歇一会儿”皇帝摇了摇头。曹冉无奈,往他身后搁了一厚厚的引枕,小心翼翼将他搀扶坐起,皇后连忙起身替他披了一件薄衫,夜深,起风了。皇帝定定望着她,那一刻心里的情感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皇后对上他迷离的眼,脸色一僵,又连忙退开坐在一侧。皇帝很快又回过神,目光在容语身上落了落,吩咐道,“容语,将屏风移开,让他们都进来”容语倒是没迟疑,吩咐小内使将屏风挪开,隔着珠帘对外吩咐道,“陛下命诸位臣工上前来!”朱承安第一个跨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容语,随后垂眸跪在皇帝脚跟前。朝臣以王晖为首,挨着珠帘往外跪了一大片。容语在皇帝示意下,将珠帘也给掀开。皇帝披着薄衫,目光沉沉扫过殿内所有人,瞥见角落里的许昱与端王,眯了眯眼,皇帝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有心无力,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质问,视线很快从这些人身上挪开,落在跪得最近的几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