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解将士的情绪,马令熟练地说起了笑话,不知容语女子身份,开口便是荤段子,容语也懒得理他。只是说着说着,马令恍惚想起了一桩旧事,神色悠悠问容语,“公公可曾听说过北鹤?”容语目不转睛盯着山下,颔首道,“听说过,是乾帧陛下帐下军师。”马令嘿嘿一笑,如数家珍似的,“我打小听我阿爷讲故事长大,我阿爷最佩服北鹤先生,说他有孔明之智,周瑜之貌,还有赵子龙之武艺”容语犹疑扫了他一眼,“有这么夸张吗?”“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当年北鹤先生一袭白衫,只身来到萧关外,以阵法绞杀蒙兀十万兵,就连蒙兀引以为傲的皇家护卫队也皆丧生他手,我听我阿爷说,北鹤先生便是用双枪莲花杀了蒙兀皇家一千高手”容语听到这里,狠狠一震,将他胳膊掰过来问,“你说什么,北鹤会使双枪莲花?”马令说来兴起,“是啊,江湖传言,双枪莲花出手,不见血不收,至今无人领略过双枪莲花的风采”后面的话,容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仰眸望向黝黑的苍穹,雪粒子从树梢的缝隙里洒落,撞入她迷离的眼眶,脑海浮现那伟岸的青衣男子。“语儿,为师杀戮过多,一身罪孽难消”原来如此。容语含泪闭上了眼。难怪师傅常用石头排兵布阵,通天文,晓地理,谈笑间自有一股笑睨的风采。原来,他是赫赫有名的军师北鹤。他是这一片江山的守夜人。大约寅时三刻,但见山下火光骤起,容语一声令下,三千将士成锋矢阵顺坡而下杀向敌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弟兄们,咱们殉国的日子到了!”马令头一个冲破营寨,双眼猩红,见人就砍。将士们都抱着必死的信念,每一刀皆是毫无保留。剩余一百人分两路在山坡两侧虚张旗帜,擂鼓呐喊,营造大批将士偷袭的假象。容语则身巧如燕,先行飞掠至营寨各处哨所,以暗器或银针解决那些哨兵及狙击手。她一身轻甲在蒙兀大营折来飞去,手执巧弩,射杀蒙兀高阶将领。蒙兀守兵失了主心骨,顷刻便自乱阵脚。仅仅半个时辰,粮营被烧了大半。董周自一片火光中冲了出来,冲容语喊道,“监军,其他粮仓都泼上了油,唯剩东北两个粮仓挨着中军,有重兵把守,属下进不去!”容语从一处帐顶闪身而下,“把油袋给我!”董周将最后一袋油抛给容语,容语接住,旋即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待容语将东北两个粮仓烧起,再混入中军帐中,擒杀两个人头出来后,听见西北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好,援军来了!”有将士嘶声力吼。容语即刻飞掠至帐顶,往声响方向眺望,果然瞧见漫天的烟尘将细雪掩盖,马蹄如雷,如潮水朝大营奔来。她回身往身后的将士断喝一声,“撤,往山上撤!”杀到一半的董周,抬脚将一名蒙兀将士从剑尖踹下,朝容语大喊道,“咱们撤得了吗?监军,干脆杀过去,替中军争取时间!”“对啊,监军,咱们不撤,多杀一人是一人,咱们今日烧了蒙兀粮营,已是盖世功勋,死又何惧!”无数烟尘随着油泼涌上上空。马令毕竟是老兵,他立即伏在地面,贴耳细听,片刻抬眸道,“监军,来敌不过一万,咱们三千对一万,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容语当即扫视一周,她刚刚已将大营情形摸了个遍,沉吟片刻,吩咐道,“成,马令带着你的人,攻破东面的器械营,夺了他们的弓箭。”“董周,你出营据险而守,给马令争取时间。”“遵命!”一伙人迅速分开行动。四卫军本是大晋最精锐的将士,经过一阵厮杀,也不过死伤五十人,眼下敌军来援,董周迅速组织剩余九百多将士摆出鹤翼阵迎战。两刻钟后,马令夺下器械营,一千余人冲入营中,抱起弓箭迅速散入营寨各处哨所,对准远处敌军进行漫射,以助阵董周。只可惜,终究以少敌多,将士们又是长途跋涉,力有不逮,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容语厉声大吼,“董周断后,其余人沿山坡撤!”这一回将士们没有迟疑,纷纷往山上撤。营寨成狭长,建在山谷腹地。前方谷口为入口,后门贴着山翼。董周一面带着人往营寨里退,一面着人毁坏两侧寨台,以火势拦住追兵。容语一直等在后方寨口,眼见最后一波四卫军退出营寨,她如清羽落地,落在后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