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试图辨认出这些字,识别了十个字后便放弃了,并不禁后悔起浪费在这上面的好些心神。
再翻过一页,裴瑾僵住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一块朱色滴墨。
“啪”地合上书。
门刚刚被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扑面而来一阵罡风,站在大门前的人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猛力揪住门把合上缝隙才舒了口气,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始于好奇的探究到此为止,甚至心有余悸。
裴瑾靠在椅背上辗转了良久。
最终她还是坐起了身,从那一叠书中挑出了一本,这时她所想只为消磨闲余。
书拿到手上,才发现四角都泛着黄,看上去已有些年时了,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书的书封被撕了。
不过正因此,裴瑾一眼能看出这书较为整洁,还没有那些不可理喻的东西。
或许是没能入了主人的眼,庆幸庆幸。
日子在这般“闹腾”中平稳地翻过,并无意外发生,慕昕的风寒也在好转,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因着自己的莽撞耽搁了进程,他一直很内疚,方一能下地,便向裴瑾催促着启程。但自家主子只是伸出纤白的手指,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然后……然后他还是在这里躺着。
是他没表现出劲头吗?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呢!慕昕盖着被子忧郁地想着。
不过他忧郁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头黑熊原来这么有意思!慕昕甚至玩得有些忘乎所以。
直到。。。。。。
坐在角落那张椅子上的裴瑾面色愈见凝重。
慕昕把放出的心捏巴捏巴塞回心口锁起来,更内疚了。
这日收回在军医指尖下的手腕,他再次向站在身边的人说出了启程的希求。身边的人没有立刻回答,送了军医出门,在门口仿佛是交谈了什么,再次返回他身边,她对他说“好”。
到了离开旸关的时候。
定下在红日初升之际启程,彼时那光轮还未有能将人吞噬的力量,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慕昕在一旁扯着鲍冲依依不舍地道别,裴瑾看向三日未见的温泠,道:“我二人也无行装,参将实在无须相送的。”
“大人客气了,将军听闻大人今日离开炀关,特意吩咐在下送行的,分内之事。”
“。。。。。。也包括那个?”
裴瑾掀起眼皮看向前方,那是三十余个黑甲骑兵围绕着的一辆马车,那马车无门也无窗,三面大敞,看着极为。。。。。。如何说呢。。。。。。清凉。。。。。。
温泠解释道:“他们将护送裴大人一路至廉州,大人万勿推脱,路途难测,只有这样我们方可放心些。”
“至于马车,是为裴大人您和慕小友准备的,慕小友伤寒初愈,骑马恐怕是受不住的,裴大人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看,恐怕也精神不济,将军特意吩咐,让您二人乘坐马车赶路。”
温泠说得慢条斯理,裴瑾稍一抬眼便与他对上视线,这会儿没有其他干扰,她注意到对方说话时,是始终看着交谈之人的。
偏生他惯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眼眸中仿佛荡漾着一汪春潭,霖霖泠泠,让人不觉生出舒适惬意之叹。
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含在嘴里的拒绝是说不出口了,裴瑾回以浅笑,“有劳费心了。”
场面话说完,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温泠是无话要说,裴瑾则从坐在书桌那日起说的话便少了,此时亦无心多说,她转头看了一眼慕昕,说:“该走了。”说罢不再等他,自己先上了马车。
“……右……不对,左、左脚再往前点,诶,诶!站稳喽……”
慕昕被鲍冲举上车时,裴瑾正靠着车壁阖眼坐着。
“真是奇了怪了,身板怎么能这么轻,饭都吃哪去了呢?之后我可不在你身边了,饭还得按着这几日的称量吃,不能……唔……唔?”
鲍冲两手把着慕昕的腰,双眼光盯着他的脚下看,见人稳稳地站上了车,正欲放手,不察被手里的人猛地捂住了嘴。
他愣了一瞬,双目陡然瞪大,以为小孩是嫌烦了,当即生了反骨挣扎起来。
大块头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只见马车已经开始有些晃动,慕昕发了急,挤着眼朝鲍冲打嘘,手又向车里笔划着,鲍冲这才感到不对劲,探头朝车里看去。
车内正是一片岁月静好……
这下知道自己误会了,鲍冲不再较劲,朝慕昕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