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答伏尔拿眼将他觑了好几遍。
好在伤口恢复还不错,答伏尔送铁先生出来,叮嘱了几句:“此番劳你前往靺鞨,一来是探探靺鞨王的底细,二来,也是盯着些阿甫热勒。怎么说你与他也有师徒之谊,你的话,他或许能听一些……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铁先生早已想到,领命去了。
答伏尔回身一瞥,叫过王帐外一个服色与阿扎木朵哈略有不同的近卫,低声问他:“不是叫你不必来当值吗?”
那近卫忙俯身跪倒:“帕夏一日是近卫,终身是近卫。护卫狼主是属下使命使然,不分何时何地。”
“你倒是忠心……”答伏尔伸手扶他起来,趁机轻声在他耳边说,“先前你在周朝打听消息甚为用心,如今我有件要紧事要你去查,东府巷左进第三家,叫杨从的,本是京都万年县人,做过司酒的小吏,我要他家三代之内的准确消息,越详细越好!”
帕夏细细记下,问了一句:“东府巷可是先前被火烧了的那条……”
答伏尔生怕阿如听见,忙伸手将他止住,往身后王帐看了一眼:“火总不是无缘无故起的,再去查这家人与宁王李协的关系。切莫走漏风声,去办吧!”
阿如吃了些东西,气色也较之前好起来,答伏尔放心了些,也终于有心情料理阿甫热勒的烂摊子了,吩咐巴丝玛:“去将那女子带过来。”
不一会儿,跟在巴丝玛后面进来个干瘦憔悴的女子,年纪与阿如相仿,但脸上是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红痕,看着比比阿如多些稚气。因在香缤帐中已经见答伏迩发过一次火,此刻见了答伏迩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阿如知道答伏迩的想法,所以忍不住往她腹部看去,就见她单薄的外袍已经遮不住微微隆起的肚子,少说该是六七个月的样子。
这又是怎样一个痴情痴心的女子,带着六七个月的身孕跋山涉水来找那个不可能对她负责任的男人。
真是又痴又可怜。
“你从哪里来?”答伏迩没回王座,就在阿如榻边坐着问她,“叫什么名字?阿甫热勒从未向你提起过他的身份吗?”
女子战战兢兢,话也说不利索:“我……我叫哈丝娜……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左贤王……”
答伏迩依旧冷声:“现下知道了?阿甫热勒已有王妃人选……”
“狼主……”谁知答伏迩还没说完,哈丝娜便像是预料到什么,猛扑过来抱住答伏尔的腿,声泪俱下哀求道,“求狼主饶恕,我若知道他是左贤王,绝不会前来寻他……如今只求狼主开恩,放哈丝娜离去,我会独自养大孩子,往后也绝不会提及此事半句。”
这个傻子,还不明白孩子才是关键吗?
大蕃的公主一旦嫁过来,就是阿甫热勒唯一的王妃,她怎么可能容忍别的女人率先生下自己丈夫的孩子?
也知道不太可能,但阿如总有些侥幸,轻叹一声,握住答伏迩的手,求助一般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在问能不能网开一面。
答伏迩虽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但还是明明白白摇了摇头。
安抚过阿如,答伏迩回身便冷了脸,对哈丝娜说:“你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些,若此事被有心之人知道,你知道会利用这个孩子掀起多少腥风血浪?当然,你也不必知道,若你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便别怪我狠心,留你不得了。”
大概哈丝娜也想到了这个结局,可一个母亲的心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击溃,得了这个回答,她便疯了一样猛得起身往外逃去。
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还没逃出王帐便被守卫森严的近卫拉了回来。
答伏迩怒不可遏,阿甫热勒是他予以重望的继承人,大蕃也是大势所趋的同盟者,他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计划,挑战他的权威:“来人!将这疯女人绑起来!”
可哈丝娜即便是被几个强壮的近卫牢牢抓着,还是尽可能弓起身躯,用她那几乎微不可查的力量保护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
这是一个母亲的绝望和倔强。
“主上……”阿如盯着哈丝娜的脸,突然就被这个柔弱女子爆发出的坚定力量震撼了,她拉住答伏迩的袖子,不无柔弱的说,“好歹是条人命,我来劝劝她。”
答伏迩倒没拒绝,拂袖而去,帐中只剩下被五花大绑的哈丝娜和巴丝玛。
示意巴丝玛将绳子解开,阿如招招手喊道:“你叫哈丝娜是吗?你往前一些,我与你说说话。”
在哈丝娜眼中,她与答伏迩没什么两样,都是要置她的孩子于死地的,捂着肚子就是不肯上前。
阿如也不强求,仰躺着问她:“你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失去孩子?他还是个未出生的肉团,真的那么重要吗?”
哈丝娜死死护着肚子,说不出的气愤:“对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人来说他的确微不足道,可他是我的孩子,从他在我腹中孕育那一刻就是,我绝不会允许你们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