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流烟待得久了,我这哄小孩的语气也愈发的自然,如今对着木璃,没过脑子便说出了这一串话,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木璃倒似是被我逗笑了,一挑眉梢,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只是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从药箱里拿了几个瓷瓶出来,又牵过了我的手。我手上果然蹭破了皮,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不少,看来方才那一下我当真是太用力了。不由低叹一声,这才醒起,如今我身上可不单单只有一个心疾,某种程度上我这还算得上是一个无意识的大力士了,方才那一下力气突然变大,也不能怪木璃没能及时接住我。随着我这一声叹,木璃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皱,只是到底没开口,默默地给我上药。我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先还有些想要笑话他,略带了嚣张的笑意在嘴角刚刚成形又软了下来。上完了药,木璃仍旧没有动静,我随着他一道低头看去,才发现他视线正正落在我手上几道浅淡的疤上。这几道疤里,有两道是先前用手抓着那慕容柔儿的剑时留下的,估计是实在太深了,让那大夫都治不了,最后只勉强留下两道淡疤。剩下的便是我手上环指和中指指腹两道很窄的疤,许是那半年里反复放血留下的。木璃一直知道我手上有这些疤,算上今日这回也不知看过多少回了,但他每回见到都会这样,不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修长的手指定在那上方,却好像怎么都不敢去碰。我低低叹了一声,将手从木璃的手上抽了出来,轻轻捧起他的脸看着他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你不必……”先前我总是靠在木璃的怀里,他如何神色我也看不到,如今我清楚地看到木璃眼里的沉痛,有些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一直以来我都从未怪过他,他为我做了很多,甚至将琉桑琉梓都留在了我身边,我同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本便是他要做的那些事更加重要,他却还要时不时的为了我分心,他已经将他能做到的所有都做到了,只是很多事情本便是防不胜防的。可我却忘了,即便我不怪他,木璃他自己会怎么想?从一开始他便起过誓,那时我在湖边答应他的那一刻起,我便成了他的责任。他的娘亲是如何去世的,他提起他娘亲时表面的平静下流淌着的又是怎样的沉痛。木璃把我看得太重了,先前的我可能会因此尝到无尽的甜蜜,可如今这样的木璃却让我有些害怕。我害怕,若是我走了,他该怎么办……☆、 我叫流锦骨子里开始蔓延的恐惧让我的手有些不听使唤,甚至开始微微发抖,我怕木璃察觉,收回了手,一头扑进了他怀里。木璃被我这一下撞得险些也跌倒在地,却是什么也没说,干脆坐在了马车的地板上,只紧紧回抱住我。这时似乎不再需要什么言语,我们便像是冬日里两个相拥取暖的人,在人间与地狱的夹缝间挣扎。“轻素。”“嗯。”“你相信前世吗?”我的身子一颤,木璃显然察觉了,抱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我努力克制自己的颤抖,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木璃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又开口道:“先前,你在养心殿里突然咯血晕厥,我眼前便闪过很多画面,看不真切,我只知道那些画面里很多都是你,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后来你终于醒转,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只是自那日起,每夜我都会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偶尔有你,更多的时候是一颗白色卵石,和无尽的雪原雪峰,只是醒来之后,大多都不记得了。”我先还有些紧张,但木璃的话听得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最后甚至有些想笑,一边忍住,一边斟酌着开口道:“木璃,你,不会是,日思夜梦吧?”木璃松开抱着我的手,带着些错愕看着我。我掰着手指给他分析:“你看啊,首先梦到我,便不用再多说了,我,呃,先前让你找了大半年,你时常梦到我应该算是很正常的事,其次是卵石,你要这么说,我这两天也会梦到,因为我们上回便亲眼见过了,而且那卵石还透着古怪,再者是雪原和雪峰,虽说你并未去过玉雪原,但当时,呃,满天下寻我的时候肯定听他们禀报得太多了,有这么个印象也是正常的,你说对不对?”我觉得我分析得挺好,重新抬头去看木璃,想要看看他一脸的佩服,结果看到的却是一脸的一言难尽,看得我先自愣住了。木璃低叹,随即朝着马车外微扬了声唤道:“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