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抬头道:“恭喜。”陈穆苦笑一声,终究并未再多说,开了屋门,刚迈出屋子,便见院中立了一人,这回倒是换陈穆微怔——方才他在屋里竟丝毫不曾察觉有人在屋外……可陈穆也并未表现出讶异,只是走上前,像是当初一般,依着礼数作了个揖道:“木少主。”木璃心里记挂着陈穆当初做的那些事,勾着轻笑回了一礼,不咸不淡道:“皇上这礼数,璃如今却是受不起了。”我这时才听到屋外的声音,起身到门口一看,脱口便喊道:“木璃。”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声里含着怎样的柔意,只见木璃转过头来对我一笑,朝着我走来。陈穆便站在院中,同木璃擦肩一瞬,最后回头同我点头示意,便只身离开了。☆、 信里说见陈穆离开,我上前几步拉过木璃的手道:“你怎么来了?”木璃顺势将我揽住,另一只手在我脑门上轻轻一敲,微恼道:“你可当真不让我省心,我才离开这么些时候,你便不知避嫌,同别的男子共处一室。”我自知理亏,也不反驳,拉了他进屋坐下,这才到一旁的药柜上寻药。木璃也不打扰我,我寻了几味药,用药杵捣碎取了汁来才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方才陈静的信还好好摊在桌上,并未动过,我心里微暖,一边将那汁液滴到信上,一边同木璃解释:“方才陈穆送了这玉盒和这封信来给我,这玉盒说是陈国先皇托给我的,这信是陈静写的,听陈穆的意思,这信只有我能读懂,是以我才想到这法子。”木璃听罢便皱了眉道:“当初那些刺客……”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主动坐到他怀里,才微摇头道:“没事的,她医术比不上我,使毒便更不用说了。”说话间,信上的墨迹褪了下去,反而显出了几段红色的字迹。我看着信纸上艳丽的红色,心里竟有些没来由的慌乱。******若是你当真看到了这些话,那我便有理由同你说这些了,不知为何,我竟有些迫切地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自小便是我比皇兄更懂事些,母妃自然也对我更放心些,偶然的一回,我在母妃的殿中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了半本医书,我好奇,自然便翻开看了。那时我对医术一窍不通,只看了两页便没了兴致,本想将那书放回去,却刚巧被回来的母妃撞见。那是母妃头一回也是唯一一回骂我,我委屈得不行,哭着跑开了。我躲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里,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那时正值冬日,我跑出殿时没带披肩,最后实在冷得不行,只迷迷糊糊间看到穆哥哥焦急地喊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我被他抱在怀里,很温暖。等我醒转才知道,是穆哥哥救了我。那一日宫里所有的人都在找我,却唯独他找到了我。待我的病好了,父皇罚我到太学学礼数,我心里很是雀跃,因为我知道,穆哥哥每日都在太学里听先生授课,我也知道,自我被救下的那日起,我对穆哥哥的感情不一样了。父皇罚我,母妃却很心疼我,我刚醒的那日,母妃抱着我哭了很久,才同我说那半本书是外祖留下的。我从未听母妃说起过外祖,那一回却听她说了很多,只是我那时候听不懂罢了。后来母妃离世,葬礼上穆哥哥一直陪着我,我竟就这么忘了悲痛,心里只剩下甜蜜。我本以为我的心思藏得很深,但日子久了,终究躲不过有心人的眼……太子哥哥看出来了。他将我唤去,同我说了很多,期间我一句话都未听进耳里,只最后听他说,过几日便要让父皇替我招个好驸马将亲事先定下来,我才不高兴了。可太子哥哥向来是说到做到,我能怎么办?我知道皇兄一直想当太子,于是便取了母妃留下的雪纹草,那时我已然能看懂那医书上的内容了,自然清楚雪纹草的用处,后面的事便不必我再多说。穆哥哥是我的执念,我终究从未得到过他,却为了他做了很多错事,如今想来或许确实是我的不该,我却也没有机会回头了。这两年我派了那么多刺客,你却还总是好好的,我没想到最后是我自食其果,却隐隐觉出些解脱的味道——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后来我想,哪怕我当真将你除了,但我心里的那份隐秘终归找不到方式宣泄,这样的结果,或许对我是再好不过了……你很聪明,那日你同我说的话大多都是对的,只一点却猜错了。——我母妃并非酉悯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