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低了头不说话。“若是朕偏偏不应,随便赏些东西打发了你,你又如何?”“人在而心不在,皇上何必强求。”“你可知朕看着木家那小子格外看中你些,本想将你送了与他,可不曾想朕这不争气的儿子也同朕来讨要你,还不惜押上储君之位,偏生如今朕膝下只这一个担得起大任的……你说,一边是同慕族维持关系,一边是我陈国今后的江山社稷,朕选择哪个才是对得这一国百姓?”“……轻素并非物件,送与讨要本便不妥,也并不觉得被这般对待有何可取之处。”皇帝重新躺了回去,似乎在想着什么,出神片刻才再次开口,语气里竟莫名带了些疲累:“你很大胆,朕大可治你一个不敬之罪,这样便谁也得不到你,朕也可落得个清静……可朕如今累了,一辈子为了这江山,也是时候该多为儿女着想了……你回去吧,今日朕便当这御书房不曾有人来过。”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自认并非一个口才了得之人,既然该说的我都说过了,那也便不打算多留,对皇帝一福身道:“既如此,轻素只求皇上善待江家。”“哦?那你呢?”“皇上既然想要用圣旨留住轻素,那轻素便一定不会让皇上如愿。”“你想出走?”“正是。”“哈哈哈,若是如此,你以为只凭你和屋外那小子,便出得了这皇宫吗?”我回头道:“若是轻素今日出不去,他日想必便是皇上被逼着出宫了。”“放肆!”皇帝的笑声猛地顿住,沉了声道,“你这话是仗着什么?我陈国立世千余年,慕族再富庶不过一行商之家,如何能同皇室相提并论,退一万步,即便当真做得到,你还当真以为木家小子会为了你这般大动干戈,不惜颠覆千年朝局,引得这世间大乱?”我脸上自始至终无波无澜,只道:“皇上不妨一试。”说罢,我抬眼同皇帝对视在一处,见他神情愈发的不好,又是几声咳,突然咳出了血来。我一惊,下意识地上前去替他把脉,却被皇帝一袖子给拂开了……☆、 长埋于故土“不必,朕的身子如何,朕自己清楚。”我被皇帝这一下拂得愣住,回过神来便皱了眉头,伸出手便去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皇上何必任性,如今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方才进屋我便一直听他在咳,只是心思并不如何放在这上面,加之袖中还放着方才染了我自己血迹的帕子,这才没有注意到屋里本便充斥的血腥味……“哈哈哈,朕如今算是有些知晓为何穆儿对你这般痴心了。”我看了仍泰然自若的皇帝一眼,收回手搭在他脉上的手道:“皇上这症状维持多久了?”“也不过六日。”六日?如此推算,皇帝这症状竟便是我遇刺那日开始的……“皇上为何不让太医瞧瞧,如今……”“如今这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听他的语气,竟是十分的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日头很好一般。“皇上可否将发病那日的情形同轻素说上一遍?轻素在药理上颇有研究,或许……”“这病可没得解,你不必再白费力气。”方才那脉象的确难解,我只是还不死心:“若是轻素能帮上忙呢?”“朕是阳寿尽了,你如何帮?”我点点头,起身道:“皇上既然信不过轻素,轻素去找太医来也是一样的。”说罢,便往外走去。“回来!”我脚步不停。“朕让你回来!”我绕过屏风,接着往外走去:“皇上病成这样,轻素知晓了却仍旧瞒着,日后当如何面对这天下人?”“……朕信你,你且回来!”我这才微勾了嘴角,反身回到榻前:“还望皇上同轻素仔细描述发病之时的境况,任何的细节之处都可能对救治皇上有所助益。”“何来甚细节,那夜近子时,朕放下奏折,便突发了。”我皱了眉:“便是这般?”“便是这般。”“皇上为何不让高公公去请太医,也不让太子他们知道?”“朕自知无用,又为何还要白费力气,搅得朝中不得安宁?”我听出他话里的不对,问道:“皇上这话,倒像是知晓自己这病的出处?”“是又如何?十几年前的事了,你一个丫头又如何会明白?”我一撇嘴:“皇上这话未免也太有些看不起人了。”“哈哈哈,你这丫头,倒是真的有趣……也罢,最后能有个人说说话倒也不错。你若是能说出朕这病是因何落下的病根,朕重重有赏,便是你方才所说之事朕都可以做出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