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霍斟弯下腰来,与她目光平行相对,他的眼眸好似在笑,将弯未弯。
晏醴只顾着为他插上爵弁笄,忽略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接着,霍斟着纯衣纁裳,穿韎韐,纁屦三出东屋。
再由霍仲为他更换玄冠,冠礼便完成了。
霍仲为霍斟加冠时,竟是眼泛泪光,霍斟见自家爹爹哭的如此不争气,眉头微蹙,拍了拍霍仲的肩头以表安慰。
霍仲哽咽道:“我家大儿都比我高比我壮实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眼见着霍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追昔抚今,张婶这急脾气可是忍不了霍仲的唠叨了。
“霍大哥,还没为小霍斟定字呢,你倒是快点啊,我还想听听那得道高僧能取出个什么花来!”
霍仲刚被自己感动到了,差点忘了还有加字这回事。
晏醴也附和道:“对啊霍伯伯,我也想听听阿哥的字呢!”
霍仲抹了把眼泪,正色道:“你们可不知道,我先是骑马走了三天三夜才到那青州山下啊,又在那山上走啊走爬啊爬,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座庙,里面却没有得道高僧,你们猜,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哎!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
“说重点!”
“直接说字!”
众人齐声道。
“开元。”霍仲脱口而出。
在场的三人都愣了一霎。
通常取字是从命盘上算这人的不足来补足,比如缺水补水缺火添柴,要么便是为文雅诗情之意与名的意义相对,比如若名叫枫晚,字就可取霜月,取“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之文意。或有人以钟爱的事物为字。
可这“开元”二字却太奇怪了。
上不通名,下不称情。
正在大家匪夷所思之时,霍仲看出三人的愣怔,解释道:“大师说,这是他的运道。我也不知是何意思,但大师说的一定没错!”
“运道?什么运道用得起这两个字?”晏醴不解。
恰这时,当事人霍斟终于发言了,果不其然,真人不露相,一说话就语破天惊。
“我的命不由它说了算。”他轻轻吐出的字句如钟掷地有声,“我自字便可。”
一片鸦雀无声。。。
“蒲见。”霍斟在一片沉寂中缓缓开口。
“这字好啊,如今正是蒲公英飘散之际,阿哥是想取‘自在’之意?”晏醴率先在霍斟这边站了队。
霍斟不答她的问题。
霍仲却急了:“你这小子,我跑大老远去给你求的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大师定是有他的用意!还自字,你又不是那些文人骚客,万一这字与你命里相冲可如何是好!”
霍斟不答,只真切地看向霍仲。
父子俩僵持一番,张婶在中间劝慰道:“小霍啊,你要是有什么顾忌就说出来,你爹年纪大了别让他干着急!”
霍斟这回开口了:“我命我主,我霍斟此生不求开元扬名,功振天下,只求推窗见春景,见众生。”
霍仲听却此话也是久久不言。
他道:“罢了,毕竟是你的冠礼,也是你自己的字,便由你做主罢。日后,你也要担起自己的人生了。”
春日正当时,蒲公英漫飞,身穿冠服的少年放飞一朵蒲公英。
“我会担起我该担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