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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缸子打翻了（第2页）

霍衡一直看着她，见她落座后立刻转过头，那张喜怒都无色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贺蕴君就是觉得他生气了。周围的微风也不再是自然刮来的，而是他的无声怒火带起的巨浪，一下一下朝她扑过来。

霍衡容色淡淡的，向众人微笑道：“人都到齐了就吃饭吧，我也尝尝苏大人家的饭菜味道如何。”苏章寒暄一句，也笑着招呼众人夹菜吃饭。

贺蕴君吃着吃着饭忽然也生气了，她想道：你凭什么管我呢？我在刺史府住着干卿底事？你凭什么不开心，我又为什么要心虚呢？她不自觉地狠狠咬嘴里的炒猪肝，恶声恶气地把他悄悄骂了一通。她在扒饭的间隙偷偷从碗沿瞟向他，却不想正好撞到人家的眼睛，他皱眉看着她，她连忙别过目光。

桌上有一盘烧鱼，放在苏夫人面前，苏灵晦知道贺蕴君喜欢吃这个，怕她不好意思去夹就亲自夹了一块鱼肚肉给她，搁在她碗中轻声道：“吃这个，小心刺。”

贺蕴君忙谢过他，低头仔细地挑刺。霍衡冷眼注视着这一切，心里一把火烧起来，他放下筷子，问侍女要了一杯茶。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半个身子沐浴在正午阳光下，轮廓分明的一张脸侧着，静静观赏亭子外的一丛腊梅。茶烟从他手中袅袅向上，一缕青烟在阳光下浮动，他低着眉目的样子很是英俊温柔，胳膊搭在椅背上的姿势又让他具有了很强势的气场，贺蕴君望过去，一瞬间看呆了。

霍衡收起渐渐渺远的思绪，将茶一口饮尽后继续吃饭，他动作不紧不慢，抬手落手间是普通人一生都难以学到的贵气。贺蕴君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常日也不这样吃饭的呀！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今日两方都不熟悉，这样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饭毕，霍衡道：“苏大人，今日无事，我就先离开了，等改日再登门拜访。”

苏章道：“二公子客气了，下官不敢当，我送您出去。”

他屁股都离开凳子了，却听见霍衡话锋一转，对着温姑娘问：“不知温姑娘是做什么事的，我怎么闻到这么大一股草药味？”他自顾自点点头，道：“清苦。”

贺蕴君看他这副模样头都要炸了，你这是玩哪一出？？？

她讪讪一笑，：“实在对不住，冲到霍大人了。我是医师，在府上为夫人调理身体。”

苏家三人都觉得奇怪，但碍于霍衡也不能说什么。

霍衡单手叩着腿，温声道：“是吗？我正好有经年寒症，吃了多年药都不见好，还想请温姑娘替我好好看一看，若有成效定然重礼相谢。”

什么叫“我正好有病”啊？贺蕴君语塞，转头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听了霍衡的话后瞬间就冷了脸，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初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便要人家看病，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她不敢说重话，只淡淡笑道：“二公子，这怕是不行。我常年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请了一位好医师上门，这时候让她跟您走不是要我命吗？”

苏章自知夫人失言，看出她是不想让贺蕴君走，但他为人一向世故，这种讨好霍二公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干呢？于是他忙起身道歉：“内人失言，还请二公子勿怪。二公子慧眼识人，温姑娘医术卓绝，若是能为您分忧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只是，不知温姑娘可愿意？”他颇为为难地看向贺蕴君。

此言一出，苏灵晦原本就沉下的脸全黑了，他最看不惯的便是父亲这般样子。他冷笑道：“父亲是在替谁做决定呢？温云是我请来的医师，更是我的朋友，你一番话便想把她送出府？我是不答应的。而且，二公子天潢贵胄，想必不会缺这位乡野医师吧？就非得让她给您看吗？”

苏章立刻呵斥他，让他出去。“放肆！谁让你这么说话的，出去！”他转头向霍衡作揖，难堪道：“二公子实在对不住，下官真是无颜见您！我这孽障平生就是这样的性格，‘子不教父之过’冲撞到您都是我的不是！”

贺蕴君见他父子二人吵起来了，于是忙道：“苏大人切莫生气，苏公子也是。我本来就是游历江湖的大夫，能到府上三日已是天大的缘分，我且先为霍大人看看，过两日便重新回来。而且药方我已为夫人撰好，夫人按时煎服即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件事伤了和气，倒让我愧疚了。”她转头狠狠剜霍衡一眼，后者轻松一笑。

苏灵晦还想说什么，但贺蕴君直接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别这样，让你母亲难过了该如何是好？我没事的，去去就回来了。再说，我本就是漂泊江湖的人，哪里都能栖息。而且你放心，他看着不是那种要强的人。”

霍衡看他俩靠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皱眉咳嗽一声，贺蕴君立马放开手转过身看他。他道：“既如此，温姑娘便随我一同出去吧，就不劳苏大人相送了。”

贺蕴君向苏夫人辞别，发誓她一定会再回来的。苏夫人无法，只好点头，“你切记，有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我定为你摆平，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贺蕴君去后院拿行李，霍衡不便跟去，就在原地坐着和苏章闲谈等人。待她出来，霍衡便道：“苏大人不用送，我自己出去即可。”苏章也不坚持，便抬手请他离去。

他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一黑一白的背影很是相称。

待人影消失在影壁后，苏家人的大战瞬间激发。苏夫人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听他们父子二人吵架，心口又渐渐疼起来。这哪是什么陈疾，这根本就是心病！被他们气出来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