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是贺方最贵重的物品,他身上所有的服饰,都是在打折时自己咬咬牙买下的。偶尔他自己也在想,如果不是靠着这点门面,他可能撑不到现在。
姜婵没再说什么,她的确有长辈骄纵,又有朋友们的谦让,但她毕竟生长在重视礼仪的环境下,懂得给人留余地。
殊不知,自己这一松口,给了贺方再开口的机会。
“抱歉,是我心急了。”
贺方注意到马路对面一个男人的身影,眼里的神采暗淡几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U盘,里面的信息尚不成文,但却是他唯一能接近女孩的筹码。
“这些,是我查出来的全部,不收钱的。”
“姜婵。”沈平仲从对面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风衣,戴着副眼镜,像是这所学校里富有学问的教授。
听见他叫自己的全名,姜婵的心狠狠地跳了几下。多数情况下,沈平仲通常以乳名小婵或小名闷闷称呼,这冷不丁一下,到让她想起来,小时候自己犯了错,沈平仲就是这样,淡淡地叫自己的名字。
看着他脸上漠然的神情,姜婵明白,他现在很生气。
“你先回避。”沈平仲看着贺方,“我有话要同这位贺同学讲。”
姜婵担忧的目光在两位男士身上流连,独自退到旁边有石凳子的花廊下。
她看着沈平仲把U盘扔进水池,贺方脸上有愤怒,还有不甘,这些姜婵并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等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没做错什么吧,她明显不会接受贺方的U盘,难不成他是误会了,误会自己和贺方的关系,那不能吧······
于是在沈平仲走过来的时候,姜婵赶紧起身解释:“我没有和他谈恋爱。”
看她这紧张的样子,沈平仲也没想再吓她:“我知道,哪有情侣在大街上吵架。”
姜婵手里抠着书包的带子:“阿仲叔,你没谈过恋爱吧,情侣吵架,气上头了谁还管这些。”
跟他说这个,姜婵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睛四处转,就是不敢看他。
沈平仲没有纠结这个话题,上次在办公室,因为她哭了,没有把该说的话讲完:“私事自己决断,至于其它,我只说一句,和贺方不能走得太近。”
他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姜婵只以为他是看不上贺方,不过她本身自己也对贺方没什么兴趣,就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和贺方保持距离。
“还有课吗?”
姜婵摇摇头。
“今天的模拟法庭,你很出色。”两人并肩而行。
“哪有啊,教授说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姜婵问他,“不过,我怎么没看见阿仲叔呢,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平仲解释道:“过来看一眼老同学,顺路看见了,就在窗外。”
不过是匆匆一撇,也没停留多长时间。几扇窗都紧闭着,听不见她讲话的声音,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坐着,偶尔站起来发言,也都礼仪得当、落落大方。更多时候,能看见她和队友间的默契配合,几道眼神在空中交汇,神采飞扬的样子。
姜婵往前走几步,开始细数今天的精彩之处,接着又抱怨自己因为经验不足犯的错,沈平仲漫步跟着,安静地听她唠叨,适时回应一下。
两人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很快就走到绵大东门,斜对面就是峰山雅郡。
“走吧,我送你过去。”
姜婵看见车边陈助着急的脸色,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朝他努努嘴:“阿仲叔,他应该有工作找你,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红绿灯,意思是,有它很安全。
沈平仲盯着她:“哪有长辈让小孩子独自过马路的。”
姜婵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陈助,跟在沈平仲身边亦步亦趋。
不知为何,这一段路走得如此漫长,姜婵又看见阿仲叔袖子外面那双手,和那天夜里她醉里所见的一幕对上。这双手手指细长,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不像自己的手上总是戴着各种好看的戒指,也爱做颜色丰富的美甲。
隔得近一点,能看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也不知摸上去,触感如何。
两人走到楼下,姜婵从自己出格的想法里惊醒,她看着沈平仲依旧冷峻的面孔,突出的眉骨下一双深沉的眼眸,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她怎么现在才注意到,他长着这样一幅俊朗的样子。
姜婵最后问他:“阿仲叔,上次你说,等我长大了就把家里的事告诉我,我现在已经成年了,难道还不算长大吗?”
“闷闷,长大不是靠年龄判断的。”沈平仲语重心长地安慰,“不要着急,或许等到你大学毕业,或许还得等到你工作,一切都是未知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全部真相。”
楼上,刚温完书回来的章尧倚在栏杆上,端着高脚杯观察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