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易放下茶碗,正色道:“咱们罗氏的东海分局重开不到六载,今年竟然就重新拿回了东海第一镖的名头,这一是仰赖族长的扶持,二是全靠在座诸位替我出力。诸位清楚,近来朝廷施恩,拓宽了向西的通商,有些西部分局的同行,仗着自己奇货可居,竟然做出坏了规矩的事情来。我们虽在这最东边,也应当引以为戒,三省吾身,好给咱们本家各地的同行们打个样子!”
“好!”“好!”在座众人应声。
一段话毕,罗易微笑向罗晏道:“少主,请。”
这是罗晏来这里本要做的正事。
原想着东海郡这没问题,再加上没什么时间,就不做了,罗易却说现在正要开会,来照样说一次比较好。
于是罗晏只好照本宣科一番,讲一个反例子,严明厉害,鼓励发展。
接下来是褚先生,他站起来,说了一阵子,讲得是最近的发展情况,哪里好要发扬,哪里不够好要改进,未来会怎样,当如何应对云云。
褚旭虽然受重用,却不是镖师们的大头领,只是六队的镖头而已。褚先生坐下后,一队的镖头站起,是一位壮实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代表镖师们表决心。
大意是,十年前东海的罗氏遭难,镖局跟着闭门,他们这些人随之潦倒了好几年,多亏了小姐站出来力挽狂澜,才又有了今天的成就,大家定然一如既往鞍前马后追随。
他说完了话,议事大会终于进入到了“议事”部分,想发言的人依次发言。
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缠着朱愈要他多训练些信鹰使用,押送大车时采取前队伍做探,大队跟上的模式,若有信鹰就方便多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过去,罗易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众人又重新严肃坐定,看着她。
一群家丁走出来,捧出一个个盒子来,交给在座的诸位。
“东海郡的惯例,每三年夺一次东海第一镖,彩头是官府出,这次一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一两,前些天送到了我这里。这数太零碎,不好算,我个人添做了一千六百两,分作这些匣子里,大家各自拿回队伍里分配。”
众人一片叫好声,随后又是褚先生站出来,“诸位有咱们东海罗氏的老人,后生却更多些。我这个老头子自幼时就在东海,在罗氏镖局里,这次夺了第一镖,小姐谦虚,只说是重夺,诸位也许不知,上次夺得第一镖是三十年前,唯有那一次而已!都是行内人,这次第一镖的分量,大家心里都该有些盘算。”
又是一番叫好。
“清楚说给诸位,现在,我们的生意有些做不过来了,哪有镖局让客人提前三个月预约的道理?翻过了今年,明年春天,会在沥州的西部、北部开设两处三级分局,两位局长,将在诸位之中选出,东海郡的队伍会扩充到十六支,新添四位镖头,我暂时没有人选,诸位可以推荐。”
这好像比发钱更引人兴奋,韦祎看着,下面所有人,捧着钱,包括褚先生在内,眼睛闪闪发光!
开会这么长时间,韦祎的信早就写好了,检查好,封起来放在一旁。
这么严肃的环境,从门走出去实在不大合适,站起来说话就更不合适了,做什么行动都不合适,韦祎只好放下笔,双手扶在膝上,正色干坐着不动弹,旁听。
模拟自己每月在兵部例会上坐牢的场景。
偶尔眼神和罗晏对上,罗晏那神色他再熟悉不过,小时候韦祎去围观罗晏被罚抄古文,他就是现在这大义凛然的表情。
看着这位少主端正气派、不怒而威,实际上他对这情景实在受用不住。
强撑着听,简直是眼角要留下一行清泪了!
想想看,他要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去各地重复这一流程。
好不容易散会了,众人有捧着银箱子赶快归队的,有留下来在门口说两句话的,也有等着找罗易说些什么的,又等了一炷香,才众人散去。
褚旭没忘了开会前的事情,留下来走到韦祎条案前。
褚先生也出去了,应该在门外等着侄子呢。朱愈没往门外走,而是往后堂走,也许是去泡茶了。
罗晏和罗易过来围观。
“这个匣子,还有这封棕色皮的信,交给京城池家的次子,地址写在上面了,他是城防军第四营营千总池勤。黑封皮的这信,交给尚书省工部、土木监、国土司、左少司正,江畔。”
三表姐夫的职位,是走之前临时查了查才记住的。
随即又想到三表姐夫不常在衙门枯坐着,又道,若是在国土司衙门找不见人,便去柳仆射府,交给当家姑娘柳鼒也可以。
褚旭点头,问:“在下需要查验匣子。”
“你要让他看看。”罗易解释道,“风险几何,怎么押送,要看过了才有打算。”
“是应该看,褚镖头请。”韦祎做了个手势。
褚旭打开了匣子。“这?”皱眉沉吟道:“这确是不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