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侧目看向松萝温和的笑颜,缓缓回神,摇头也露出浅笑:“没事,已经醒过来了。”
她知道的,人不能太过贪心。
若一味贪求,那么眼下已经拥有的,都或许随时可能失去。
所幸,还有整整三十六个年头,她会好好陪在阿娘身边。
太上皇离世那一年,兕子已经学会了直面生死。因而这片刻工夫,她便恢复如常,伸个懒腰叫松萝去睡,自己倒是精神起来。
要好好陪阿娘,她的寿元也不能落下,怎么也得先来个三千吧?
【叮。】
【三千点生命值积分已成功用于宿主自身,延寿9000天,宿主当前剩余寿元:二十七年八个月。】
一下子涨了大几十年的寿命,这种好事轮到自己头上,兕子仿佛做梦一样。
十岁的她依然个头没变,却能觉察到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涌入身体的奇妙感受。
想来,阿娘和老秦也应当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小女娘欢喜片刻,索性大方地将剩下的那点生命值都分了出去。
她那帮老朋友里头,像老程,一遇变天喉痹加重,秋冬就没个舒坦的时候;尉迟恭和秦琼一般,都因连年征战身有旧疾;魏征、房玄龄这般的文臣,则因久坐腰肌劳损的厉害……
更不要说,还有上了年纪的李靖、高士廉等人;听阿耶说,今秋樊国公段志玄染了顽疾,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这么一一细算下来,兕子剩下的一千八百点生命值,还有些不够分了呢。
不过,在这些关乎生死的大事上,兕子可从来都不会小气。
年初的时候,河间郡王李孝恭就因饮酒无度,忽然撒手人寰归西了。
宫中得到消息时,人已经凉了。
也是这件事,叫兕子意识到这帮老臣们没有她想的那般钢筋铁骨,百毒不侵。
他们也都是人,因为经历过战乱的苦,更落得满身毛病,哪怕一场风寒,几杯酒,都能随时要了性命。
若能保得他们身子康健,这一点积分,她再加倍赚回来便是。
……
贞观十五年,正月,新年新气象。
元日大朝会之后,李二陛下又相继宴饮过两番群臣,也发现了身边这帮老家伙们有些变化。
“年前的时候,太医署还跟朕上报,说这个头疼那个风寒的,今冬又尤其冷,着实叫朕担忧了好一把。”李世民露出几分疑惑,摇头失笑,“这才过了个年,一个个就生龙活虎的。今日你瞧见没有,尉迟恭、程咬金和秦琼三人掰起腕子来,又有当年军中雄风呐!”
张阿难也忍不住袖手笑起来。
“是啊,鄂国公(尉迟恭)烈烈猛志,一如从前有冲劲儿。只是论起这巧劲儿,到底还是卢国公(程咬金)更胜一筹呢。”
“哼,程咬金从前就爱跟这两人争个高低,比谁力气大,杀敌多……后来入了长安,他们几个身体都不如从前了,程咬金就抓着这两人去钓鱼。为了赢,这贼滑的老东西还研制出一种特殊饵料,还特意教给了朕。”
李二陛下想起那年在骊山垂钓,大胜群臣。程咬金还故作惊讶地拍了他的马屁,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一帮老东西,可都得好好活着……
朕才有劲儿向前大步走。
张阿难瞧着帝王那副发自内心的欢喜,也不免抹了眼角,感慨一番。
“奴瞧着,皇后娘娘的身子也越发康健了。陛下与娘娘一路风雨而来,实在不易。奴只盼,您二位能长长久久的平安欢喜,这天下的百姓,可都仰仗大家和娘娘呢。”
李世民搁下手里的奏疏,侧目看着这个陪伴多年的内侍许久。待张阿难红着眼垂下眸子,这才伸手虚空点了点他。
“你也要珍重身体。朕喝惯了你泡的蒙顶甘露,旁人都弄不出那个味儿。”
难得听到一次陛下略显委婉的真情流露,张阿难躬身笑答:“承蒙陛下不弃,奴自当尽忠职守,常伴左右。”
……
贞观十五年的一场春雨,将长安城郊外的田垄尽数染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