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铎又抢白了几句,见两个人一言不发,只当自己的气势把二人镇住了,心里想,到底还是两个黄毛小子。然后他开始进入正题。他告诉嘉穆,这一次的比赛是双线叙事的结构,一条是舞台上的才艺展示线,一条是选手幕后排练和宿舍生活的情感故事线。所以等节目开播,他需要住进节目组安排的宿舍并配合录制。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东勰一眼,补充道,闲杂人等不能入内。接下去他又嘱咐了很多参赛的细节,嘉穆一一记下。“在选手和导师双选的环节,如果没有导师选你,你就会被淘汰,所以我会给你亮灯。但是如果我和其他导师同时选了你,到你选的时候一定不要来我这一组。”嘉穆不解,问为什么。包铎不耐烦地咂了咂嘴,问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如果你来我这一组,等到学员考核的时候,抽到一个实力比你强的选手和你pk你不就死定了吗?但如果你到了别的组,我还可以用导师特权把你留下来!”接着他又说:“不管是选你也好,用特权救你也好,我可能都是到最后一刻才会出手。这毕竟是个综艺节目,有些必要的综艺效果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但总之,不管我有没有出手,你都不要显得我们好像早早就认识了一样。不管你是晋级、待定甚至是被淘汰,都不要乱讲话,我说能捞你就有一百种方法能捞你,你要记住那是全国直播,不是你攀关系的地方,一句话说错,咱俩都玩儿完。”嘉穆听得入了神,他没想到自己在电视上看的那些综艺节目原来这么不简单,原来背后有这么深的水。那些让人潸然泪下的片段,那些令人惊心动魄的反转,到头来都是被无数个像包铎这样的人精心策划出来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很多自以为有才华的选手容易犯的致命错误。就是不要一上来就唱自己写的歌。”包铎这时又看到了嘉穆那双询问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带新人果然累。他只好解释说:“评委席上坐的都是已经成名的导师,观众席上坐的都是不认识你的观众。他们看新人站在舞台上,天然就会带着批评的眼光。说的难听点,就是没毛病都会给你挑出点儿毛病,这是人之常情。这个时候新人歌手最聪明的选择,是用大家都熟悉的歌曲把自己的唱功展示给评委和观众。这两个群体,你能征服其中一个,晋级的概率都会大大提升。我们先不说专业,人人都有从众和对权威的认同心理,观众呼声高,评委也倾向于打高分;反过来,评委打了高分的选手,观众也容易买账。但如果你唱的是自己写的歌,你想想看,你人是新的,声音是新的,最后连歌都是新的,你让大家怎么评价你唱得好还是不好?”“那毛不易”“别跟我提毛不易!你们怎么都提毛不易?!”包铎的坏脾气来了,他声音响亮地打断他,“中国有几个毛不易?!一万个人里面能出来一个就不错,另外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死在自以为是的路上了!”嘉穆吓得不敢再讲话,东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悄悄捏紧了拳头,心想这老小子要是敢先动手,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他肯定把他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包铎摆摆手,表示容忍了新人的迟钝。他让自己尽量充满耐心,然后说:“你要知道自己的优势,你有很多张好牌,你的长相、唱功,还有你会作曲。但是这些牌要一张张打,要有策略地打。有些牌放到后面打是王炸,放到前面充其量就是对瘪三。如果你信我,就按照我的套路来,前面的分组赛和晋级赛尽量用唱功征服评委和观众,到了巅峰对决再展示你的创作才华。”包老师的指导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东勰看他在指导的过程中也算是掏心掏肺,于是渐渐熄了要揍他的念头。包铎说离节目正式开播还有不到一周,过两天再来帮他选歌。走之前,他不无遗憾地看了一眼这个套间,他订了这么好的酒店,就是以为今晚可以在这里和他的小绵羊共度良宵呢。洗漱完躺在床上,两个人却都睡不着了,于是在黑暗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东勰始终怀疑包铎动机不纯,“你看他临走时候那猥琐的眼神,就知道他的贼心还不死。”“他动机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嘉穆心满意足地把头陷进枕头里,“我只要踏踏实实都做好我该做的就行了。”“早点睡吧,医生说你不能总熬夜,免疫力下降,那里不容易好。”“都已经这个点儿了,越来越精神。”东勰翻身起来,用手拄着头,他看不见嘉穆的脸,于是对着空茫茫的一片黑暗说:“你那里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