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栾假装没留意到齐绍麟的反应,只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到他身上,漫不经心的说,“快去快回,等你。”
“我马上回来!”
齐绍麟闻言跳下马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姜栾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齐绍麟面无表情的走了一阵,待行至荒无人烟的护城河边时,深深喘了口气,探手扶在一棵树上。
他扶着树缓了一会,手微有些颤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扭开后缓缓倾倒在面前的草地上。
不消片刻,地面的草被经流泻出的浊液浸染,竟如同被火烧过一般,伴着一阵白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被浇筑过的地面焦黑了一片。
齐绍麟看着地上的那片焦黑,想起幼年时曾问过仇捷途一个问题。
“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武功绝顶之人?”十二岁的齐绍麟问,“即便遭受万人围攻也不死,如话本子里说的那般可于千万人中取敌方将帅首级。
仇捷途笑而不答,说了句不搭边的话,“但凡是人,便会有弱点。”
“那铁面君的弱点是什么?”齐绍麟问道。
仇捷途又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自幼于宫中长大,日日习武,也曾幻想过与江湖第一的高手交手会是怎样的情形。”
“那时我曾拜有三十二派师父,他们每个人都说我的习武天赋惊尘绝艳,且江湖中不会有像皇宫这般富可敌国的组织,能搜罗到如此多的资源,只为培养一个人成才,所以天下不会有人是我们的对手。”
仇捷途漫不经心的说,“但说这些话的人,自己统统死在了南疆。唯一活着的那个师父废了四肢回来,对我说铁面君是个怪物,永远都不要与一个怪物为敌。”
幼年的齐绍麟面无表情的听着。
仇捷途问他,“你知道我的那些师父为什么会死吗?”
齐绍麟道,“因为他们技不如人。”
“三十二路各派绝顶高手,围攻一人,断不该是如此下场,”仇捷途叹了口气,“皆是因为他们怕了。”
“一个猎手若是畏惧退缩,在下意识收手的那一刻,自己便会成为猎物。”
“师父,你后来与铁面君交过手么?”齐绍麟又问。
“未曾交手,”仇捷途坦然道,“因为我也怕了。”
齐绍麟:“……”
“我那三十二个师父之所以有一人未死,就是铁面君故意留下的活口,”仇捷途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师父的话,我再也不敢同铁面君交手,因为我知道自己一旦心生惧意,便再不可能赢他,并且随着时间的推延,我对他的恐惧也就越来越深。”
齐绍麟低头沉默不语。
男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却生的十分可观。
仇捷途拍了拍齐绍麟的肩膀,“但你与我不同。”
“……”齐绍麟点点头,“我一定会杀了他。”
仇捷途满意的笑了,“你方才问我世上可有探万人中取得敌方首级之人,我的回答是,你必然要成为其中之一,因为铁面君便是这样的人。”
齐绍麟眯起双眼。
“你后来又问我铁面君的弱点是什么……”仇捷途道,“我的答案是,用毒。”
“毒?”齐绍麟皱了皱眉。
“一个高手虽然被称为怪物,但归根结底还是血肉之躯,”仇捷途道,“只是铁面君生于南疆,近乎似妖,对他用什么毒,什么时候下毒才有效,都是你要思考的问题。并且一味依赖用毒也是不成……原因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