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普通采风并不需要那么久。江瑞枝对这里边的原因还是知道一些的,和裴芷一起挑挑拣拣一上午,另外的一字未提。一直到接近午休,江瑞枝留她吃饭:“去楼下那家素餐馆?我最近轻断食。”“随你。”裴芷喝了口柠檬水,这才点评道:“昨晚没来得及说,你这瘦得有点快吧。真有用?”“有用啊。但你别,你都一尺六腰了还想怎样?给条活路行不行?”两人说说笑笑往楼下去,电梯里没别人,江瑞枝一把勾住她脖颈,凑到耳边问:“老实交代,早上谁送你来的?”“什么谁送的,出租车师傅送的。”裴芷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想副主编一身书卷气,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但止不住心虚,指腹□□起袖口上一列金属扣。小动作被江瑞枝抓个正着:“还敢骗我?”“你知道还问。”“我不知道啊。”江瑞枝抓住她的手指,“严格来讲,我只知道一半。早上在茶水间听到有人说你是一帅哥送来的。这么紧张?是你自己出卖了自己,好吧?”“……”“快说,那帅哥是谁?徐北?”反正在江瑞枝的火眼金睛下裴芷也撒不了谎,随着电梯门打开时的那一声掩盖,自暴自弃道:“谢行。”“……”轮到江瑞枝语塞。她瞪大了眼,脸上表情复杂得很。半晌后,一口气才重新喘上来:“你说谁?!”不等裴芷反应,江瑞枝扯过她手臂,连珠炮似的厉声质问道:“你是疯了吗?你看看你这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吧?你还记得两年前那天我接到你,你是什么鬼样子?”“——这、还有这、这这这。全他妈是青的。”江瑞枝抓着她的手,指尖点在几处的力道却是轻的。就好像那些淤青还没痊愈,怕弄疼她一样。何止是她,谢行与她绑在一起的手腕更惨不忍睹。只不过没人看见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江瑞枝会心疼她,但没人会心疼谢行。思绪被江瑞枝急急打断,她对她吼:“手机呢!”“在?”抢过她手机,江瑞枝熟练地打开隐私界面后的定位:“不记得了?这个!他就用这个每天追踪你去哪、做什么!还有门口树底下那个停车位,都快成了他专属车位了!你来、你走、你待多久、哪件事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见裴芷沉默,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平缓心绪:“我就是希望你记得,谢行的控制欲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你再和他在一起,你会疯的。”写字楼人来人往,两人站在电梯口许久已经招来不少侧目。裴芷长睫微阖:“真没在一起。就是昨晚不小心碰到的。而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只是需要一个没有人格的洋娃娃来陪伴。”“你知道就好。”江瑞枝听她这么讲才稍稍放下一点心,琢磨片刻又忍不住重点补充:“天底下男人说的话你可别当真。万一他臭不要脸回来找你复合,说什么你都别信。现在二十出头的小弟弟,最会胡说八道了,明白吗?”“明白——”裴芷笑起来,拖长调子配合。饭后,裴芷耗在江瑞枝办公室,和她一起捋了一下午南非人文风情。到下班点,财经版块那儿临时出点问题找江瑞枝接洽,裴芷自然而然丢失了送她回家的司机。不过临走前,江瑞枝对她神秘一笑:“别打车,我找了人送你。”从小玩到大的情谊,裴芷都不需要多绕一个圈就猜到了是谁。她记得徐北开一辆黑色捷豹,车身狭长呈流线型。到楼下果然看见与记忆中一致的深色轿车安静停在路边。江瑞枝三番五次想让她和徐北凑一对估计也是怕她又着了谢行的道。走向轿车的短短几步路,徐北已经下车。他绕到车驾另一端,眼底藏着温柔笑意:“忙完了?江瑞枝说你没开车,我刚好在附近,今天正好还要给裴老师送趟文件,很顺路。”见到她先解释出现在这的前因后果,且一点不给对方压力。顺路、刚巧……一切都表达得刚刚好。裴芷接受好意,遥遥站定:“对啊,还没来得及补驾照。昨天也见你从现场过来,最近忙着?”徐北笑:“工作性质没办法,哪里有事儿就往哪里跑。上车吧,外面风大。”昨天下过雨,今天空气微凉。但落日余晖洒在身上,不管是阳光还是风都是和煦温柔的,一如徐北面上的浅笑。裴芷拢了下耳边碎发,在赞比亚待得久了,一时之间被挤在摩天大楼夹缝中坠落的昏黄日盘吸引了目光。再收回时,余光正巧瞥见不远处梧桐树下的熟悉银灰色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