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远远望去,只见一头大野猪踉踉跄跄地向甸子里跑来。它一条后腿被打断了,从关节那里断开,两截腿之间只剩一根筋与一块肉皮连着,整条小腿就那么当啷着,随着野猪跑动,一摇一晃的。“汪汪汪……”狗叫声越来越近,赵军背部一挺,离了椴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大野猪。大野猪进了塔头甸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塔头甸子里。这塔头甸子本是一片湿地,里面稀稀拉拉地长着高出水面几十厘米,甚至一米左右的草墩。这些草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宝塔的头,所以这种湿地被叫做塔头甸子,那些草墩就被称为塔头墩子。寒冬到来,湿地上冻。大雪落在塔头甸子上,将那一个个草墩埋在了雪里,若在上面行走,踩到草墩上,就是实的。可要是踩到了没有草墩的地方,脚就会往雪里沉。大野猪进了塔头甸子,左前蹄踩在塔头墩子上,右前蹄却踩在了雪上。左蹄实,右蹄踩空,让大野猪往右一栽。巧的是,它断的那条后腿也在右侧。霎时间,野猪身体右侧无了支撑,直接摔了过去。砰!一声闷响,野猪嗷叫一声,翻身蹬蹄就起。这时,四条猎狗追至,杀入塔头甸子,直奔野猪扑来。一阵狗叫声中,四条狗将野猪围在当中,野猪则拉开架势与它们对峙。第一个发起攻击的,必然是游走在野猪身后的花小儿。花小儿扑起一口,没咬着野猪那颗蛋,而是寻着血腥,朝着它那后伤的后腿咬下。花小儿咬住一扯,硬将野猪那断折的小腿扯了下来。野猪惨叫一声,三条腿吃力地转身来追花小儿,花小儿往旁躲闪,刚跑出没几步,便踩到塔头墩子。花小儿一滑,扎进了雪里,但它翻身而起,扑腾两下便迅速地跑到了远处。哪怕花小儿摔了一跤,野猪都不曾追上它,一是因为野猪伤了一条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塔头甸子里,它不敢迈开蹄子奔跑。它在这小孤山里活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它熟悉这小孤山的山形地势。只是今日连番被人追杀,让它有些慌不择路,也将某些事给忘了。可当摔过一下以后,野猪勐然想起,在这草头甸子里,不能肆无忌惮地跑,只能趟着雪走。但它要是趟着雪走,还能追得上谁啊?而且,狗比野猪灵活多了,就算踩上塔头墩子扎进雪里,它们翻个身就能起来。关键是这周围,整个塔头甸子里,都无针杆、灌丛。从闹瞎塘,到这塔头甸子,地利的优势瞬间从野猪那边转移了过来。这就是赵军给野猪安排的授首之地。不得不说,找这么个地方实在是太难了。昨天他们在山里转悠了一天,却发现这小孤山比想象中的还要闹。漫山遍野不是次生林,就是针杆、灌丛,少有可以供狗与野猪厮杀的地方。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这片塔头甸子,赵军绕着甸子转了一圈,还进去走了个来回,这才敲定了就这里解决了它。从一早众人进山,蒋明、李宝玉、周建军三人赶仗子,将这野猪从西山赶到北山,又赶到了东山。当野猪来在头道沟上时,魏来直接开枪。枪声一响,在二道沟上的四条狗皆有耳闻。与此同时,花小儿还闻见了野猪的气味。按着赵军昨天交代的,黄贵听见枪响,便松开了四条狗,放它们去追击野猪。身后有枪,身前有狗。正如赵军所料,这头野猪是枪漏子、还是狗漏子,被猎狗围过,被枪打过的它,如果没在头道沟被魏来打死,只要听见二道沟那边有狗叫声,那么不管它受了什么样的伤,都只能往沟塘子底下跑。而等野猪来在塔头甸子时,四条狗才追了上来。这同样是赵军设伏的巧妙之处,让猎狗从二道沟追来,等追上野猪的时候,已经避开了所有的次生林和针杆、灌丛。在这片塔头甸子里,就算这只野猪后腿没伤,它也逃不出去。野猪张口发出连声吼叫,它不断向攻击它的狗发起攻击,但追不多远,那趟雪的蹄子就会撞到高出冰面的塔头。还不等它绕过塔头,便又有其他猎狗袭来,如此反复,缠斗不休。但当野猪那挂在后面两颗蛋被花小儿一口咬近嘴里,并在犬牙之间滚了一圈以后,这头野猪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