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完了那年,长白山再不是爱新觉罗禁地,大伙都进了山。我见着一个女仙儿带着条白狐,就小猴那么大。腾云驾雾飞天遁地。”
“民国五年,长白山大乱,猎户和赶山人大战死伤无数,那女仙儿出来救人。那白狐就跟在女仙身后。”
“打那以后,猎户和赶山人就再没起过冲突。都拜了那女仙儿做长白仙姑。”
“从民国五年后,长白山里再没见过白仙姑。”
“那年脚盆鬼进了山要找白仙姑,结果白仙姑的坐骑白狐冒出来,咬死了好几个个。他也挨了一枪。”
“脚盆鬼顺着血追了大半响都没赶着。”
“四九天劫后,白狐又冒出了出来。救了个刚进林场被熊瞎子抓走的小丫头。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那头白狐没死,但瘸了一条腿。”
“打那以后,那片老山也就没人再砍树了。”
“地镜。长白山有白狐。右前肢断。通灵。第四执剑人下令,若有捕获,即刻上报。严禁杀害。”
这头白狐……
老得不像话了!
月光下,白狐的脸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风烛残年的老人,双目深陷,每一道褶子里都刻满岁月的风霜和苦难。
这头白狐,已经到了头,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光。
腊梅树下!
小红狐也抬起小脑袋,凝望白狐,轻轻探身,前肢搭在白狐脖颈,呜呜呦呦的低鸣叫唤。
白狐深邃苍暮的老眼中透出隔辈亲的无限爱怜和宠溺,伸出长舌舔了舔小红狐的脸。
那一刻的舐犊情深,令我动容,连身子都抖了起来。
转眼间,白狐鼻子费力的无力的拱着小红狐鼻子,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小红狐嗷嗷有声,前肢紧紧抱着白狐。
只是这一次,白狐转过了身子,再没搭理小红狐。
最终,小红狐还是走了。
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直到小红狐在月光下化作一道红云飞走,大雪又大了几分。
满世界都是巴掌大的雪纷纷坠落,像是公元946年长白山山龙喷发淹没脚盆海的火山灰。
那白狐慢慢回头,抬起头来看了看那棵腊梅,断裂的左前肢搭在腊梅树下,脑轻柔蹭了几下,又拖着老残的躯体围着腊梅树转了三圈。
停下身的那一刻,白狐静静痴痴傻傻看着腊梅,一行泪淌出,又被暴雪淹没。
呜呜悲鸣,咻咻悲戚声中,白狐一瘸一拐走向东方,轻轻一纵,沉入我视野的地平线。
我呆呆的看着,连呼吸都已停止。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这世界还有活了一个世纪的白狐!
一个世纪,整整一百年!
换算成人类,相当于五世五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