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大地似乎在震荡,随着时间渐渐过去,震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疑惑间,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快看!援军来了!”城上城下的人,一并循声望过去,只见天边腾起一股巨大的尘雾,不知这到底是来了多少人马。顿时,城墙上的齐军纷纷挤到墙头,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城下的周军大惊,昨儿才失了粮草、毁了营地,本想速战速决夺下涂阳城,可现下主帅死了不说,又迎来齐国援军,单看那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的,似有千军万马……没有主帅、没有补给,这仗怎么打?周军的不少将士慌了,不知这仗究竟是该继续打下去,还是趁着援军未到跟前快速撤离?他们观望着、对视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主持大局,更没有人敢不计代价承担后果。正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时,却听一声惨叫。将士们一惊,循声望去,就见郭将军被人一箭穿喉射杀,整个人瞪着眼珠从马上跌了下去。再看,涂阳城的大门已然大开,无数齐兵涌了出来,城上、城下到处站着齐军,还有即将抵达的援军。看这情形,分明是要两面夹击。人群里有人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退兵。根本来不及弄清究竟是谁喊的,只是清楚地听到一声,所有人便在顷刻间找到了方向,不管不顾,脑海中只有一念头,就是跑。但凡有一个人跑,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跑。后面接连不断的箭矢追着,另外一边的大军也在一点点逼近。谁都怕跑得慢了,落在人后。然而,没有指令的撤兵,将士们四散逃窜,场面已然乱成一锅粥,甚至在逃窜中,践踏死伤无数。梁婠驾着马,穷追不舍,眼睛只盯着宇文珂那几个亲信,一箭又一箭地搭上弦,一箭又一箭地射出去,箭矢上都是涂了毒的,只要中箭,必死无疑。本就失了主帅,现又接连失了领军,周军在奔逃中已是溃不成军。梁婠看着昔日演武场上,那些杀人取乐的周军将士,一个个坠地身亡,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娘娘——”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梁婠射出最后一支箭,回过头一看,抽了抽嘴角,只顾着自己射箭射得痛快,全然没发现已经将齐军士兵与涂阳城远远甩在身后。“娘娘,穷寇勿迫。万不可再追了呀!”赵琰骑着马,神情不可谓不焦急。梁婠再看另一边,王庭樾带着小伍也赶了过来。她冲着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琢磨着该怎么说,却见赵琰跳下马,郑重其事地抱拳跪地一拜。“多谢娘娘解涂阳之困。”他口中说着,额头触地,磕了三个头。如此大礼,梁婠脸上红了红,连忙翻身下马,想将他扶起来。“赵将军快请起,您实在不必如此,我所行的同你们素日的排兵布阵相比,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赵琰摇摇头,一板正经:“娘娘莫自谦,法有定论,兵无常形。运用之妙,在于一心。娘娘分明是熟读兵书,颇知兵法。”梁婠的脸更烧了,心虚得很,求救似地看向王庭樾。王庭樾会心一笑,点点头,上前两步扶住赵琰的手臂。“赵将军,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尽快返回城中,待周军回过神来惊觉上当,万一卷土重来,咱们只怕还得再作打算。”赵琰心里也清楚,便也不再纠结,对着梁婠又一拜才起身。梁婠翻身上马,刚坐定握住缰绳,不想一偏头瞧见有一辆马车往这边驶来。正要驾马离开的几人也都停了下来。显然,他们也都看见了。赵琰皱着眉头,又是疑惑又是担忧。梁婠心里一动,笑着对赵琰道:“赵将军不必担心,应是来找我的。”再转过头,正对上王庭樾的视线,目光相触,已是心知肚明。王庭樾轻轻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么臣等先回城中。”继而又面向赵琰:“赵将军,咱们先回去吧。”赵琰有些糊涂,看看梁婠,又看看王庭樾,周军才走,随时都有可能再回来,此时他们不一同返回城中,怎可让皇后娘娘独自留下,这,这回去如何同主上交代?“你们回去吧,这有孤。”梁婠回头,却是高潜同暮山几人。赵琰见此,便与王庭樾一同离开。王庭樾虽未说话,但最后望过来的眼神,梁婠能看懂,是跟她道别的。马车走近的时候,赵琰他们已经走远了。马车停稳,有面若冠玉、白衣胜雪的人掀帘而出。梁婠知道从城墙上是看不清来人是谁的。她忙忙上前两步,伸手去扶他:“你怎么来了?”不但没有预想中的亲昵,反而口气很凶。宇文玦握住她的手,皱了皱眉。一直沉默的高潜突地扯了扯唇角,落寞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那么一点点。,!比起她对宇文玦的这句话,好像自己的那句‘陛下还不走?’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梁婠不无担忧打量宇文玦,他身上的伤,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才休养几日,如何敢四处走动,是真的不要命了?宇文玦凝起眸细细打量眼前人,头发散落,脸上沾得又是土又是血,粗布衣衫更是脏污,再一低头,就连手上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刮伤了。他抬手帮她理理鬓发,微微一叹:“我来接你回去。”听他这么一说,梁婠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很多事少不了他在背后帮忙。梁婠眼眶酸酸的:“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宇文玦乌黑的眼珠静静瞧着她,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确实叫人担心。”惊觉还有外人在场,梁婠面上一红,又思及他手臂上的伤,忙抓在手里不让他乱动。宇文玦捏捏她的手,笑了笑:“无妨。”越过梁婠,他又看向自出现便沉冷着一张脸的人。感受到宇文玦的目光,梁婠也跟着看过去,就发现高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紧握的手上。莫名地,她有些尴尬地想抽回手,却被死死抓着不放。再一抬眼,对上的眼眸又黑又深。既熟悉,又陌生。像他,又不像他。本能的,她后脊凉了一下。:()芙蓉帐:权相的掌心娇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