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愣了愣,很快摇头微笑:“陛下说得不对。”“不对?”高潜扬了扬眉梢。梁婠勾起唇角,脸上笑容异常温柔,一双黑眸亮若星子:“如此好的机会,怎能不留给娄氏?”高潜沉了声:“娄氏?”光禄大夫娄骁与太后之妹陆颖,两人共育有二子二女。长女娄雪如,嫁与王素长子王彦晟为妻。而次女娄云楚,嫁与广平王高浥为妃。娄氏自是支持广平王高浥。若说先前陆修尚未站队,娄氏存了拉拢的心,可高潜一意孤行,授了陆修大将军之衔,这无疑表明陆修已选择拥护高潜。陆勖握着政权,效忠太后,陆淮拥有兵权,却是谁也不站,但人人皆知陆淮与陆修感情最好,陆修既选择了高潜,那陆淮的立场就不好说了。这样的势力如不能为我所用,那必得尽早除去,否则就会变成敌对,威胁到自己。这又何尝不是高潜选择陆修的原因?高潜与娄雪如有私,谁又能说单纯只为男女情爱?不管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也不管皇位他要如何坐,就算再逆天无道、胡作非为,总归是属于他的,谁要是生了觊觎之心,那便罪该万死。皇室天家,哪有什么父母子女、兄弟姊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何况是皇权?梁婠望着高潜的眼睛:“陆修是否为北周细作尚存疑点,娄氏却在战事胶着时,呈上北周给陆修的书信,这用心就值得揣摩。”“娄氏明知当初是陛下毅然决然重用陆修,真要尽忠,何不私下悄悄告诉陛下,陛下自会去查、去裁决,可他公然呈上大殿,不止扫了陛下颜面,更让陛下陷入被动局面,可见他居心不良、不怀好意。”“那卫国公娄敬,更是可恶至极,他明明堪算出大齐运势,却任由娄氏一族歪曲事实,在民间利用谣言蛊惑人心,这目的也不过是想拆陛下的台,好叫他们趁机夺势,至于娄氏心之所向,陛下心里应是十分清楚的——”高潜默然不语,眼眸发黑,与她静望。高浥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梁婠提唇笑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们这般处心积虑,陛下不如成全了他们?”高潜瞬间双眼红透,恶狠狠:“你说什么?”梁婠眨眨眼,神秘莫测一笑,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呼吸温热,气息撩人。高潜倒吸一口冷气,眸色越来越深。梁婠说完,还来不及撤回身,便被一双手拦腰抱住,紧接着跌坐进他的怀里。他阴郁的气质冰冰凉凉的,就连他的怀抱也是冷的。扶在腰间的手像是一副枷锁,牢牢锁着她。高潜挑眉莞尔:“夫人真是个妙人。”梁婠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妾不在乎是什么人,但对陛下来说,只要不是无用之人就好。”她这么一说,高潜当即笑了起来,开怀畅意得很。“夫人想要何赏赐?”梁婠歪着头看他,声音软软的:“含光殿,这是陛下亲口许诺的,与太极殿这么近,可不能食言。”他低下头,往她鬓边嗅了嗅:“女要俏一身孝,夫人穿素色真好看,就算夫人想夜夜宿在太极殿,又有何不可?”梁婠头靠上他的胸口,轻轻闭上眼:“只怕陛下很快就腻了。”高潜笑:“那得让孤尝尝才知晓。”说来奇特,他实在喜欢闻她的身上的味道,闻到,心情舒畅,闻不到,心躁难耐。从前,她身上是没有这香味的,而今,她身上的味道变了,人也变了。就像按照他的需求,精心打造的。合乎心意得匪夷所思。曾经,她可是百炼不化……高潜薄唇微抿,抬手欲帮她剥除身上的束缚,语气暧昧:“夫人以身做饵前,得让孤试试,能否过关。”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脊,铺天盖地的恶心再次袭来,几乎要不受控制呕出来。可胃里早已空荡荡,除了药水,再没别的。梁婠急不可耐抱住他的脖子,断不能叫高潜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这么主动?高潜看在眼里,不由一笑,“夫人急了。”伏在身上的人,乖顺点点头,哼哼唧唧应了一声。他笑着抱起人,朝后面去,西堂是寝殿。梁婠趴在他的肩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冷冷瞧着一地狼藉、死尸。“陛下,妾喜欢听您吹箫。”像是悼曲。“孤会的,还有很多,吹箫吗,夫人若喜欢的话,”身下的人,轻轻抚着她的背,笑得邪肆,“孤可以教你——”梁婠轻笑出声,眸光冷得凝成霜。他已等不到西堂,行至一处幽暗,一把拽下悬挂着的帷帐,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莲花图纹。莲,常以其奉诸佛,视为圣物。大齐尚佛。此刻却被高潜无所顾忌地拽于身下。梁婠弯着眉眼看他,前世他可没这么讲究。,!高潜弓着身子,捏住她的肩膀,狠狠盯着她,像一头随时扑上来的兽。她垂下眼,微笑着,将他拉下来。……梁婠将小香膏收进香囊,拉起滑落的衣服,扯着袖子,不无嫌恶地擦了擦肩头。恶心不止。她缓了缓,伸头快速往外面看了眼,好在高潜发疯的时候,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擅自近前。梁婠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昏睡不醒的人。现在杀了他容易,可她就得去给他陪葬。她说了,此生是不会为任何男子丧命的,就算皇帝,也不配。梁婠瞧着地上人,直摇头,女子当真是善变。从前觉得活着没意思,现在可不会了。到底,此一时,彼一时。她得好好活着。梁婠弯下腰,揪起帷帐一角,好心帮他盖上,跨过尸体,踩着狼藉,朝殿外走。不禁轻皱眉头,揉了揉胃,其他都好,就是伤胃。门口人照旧跪着,见有人出来,个个见鬼的表情,又看她鬓发松散、裙衫不整,忙低下头,心思百转千回。梁婠忽略他们异样的眼神,淡淡开口:“陛下睡着了,你们过一会儿再进去伺候。”南苑居室。沐浴后,梁婠端坐于镜前,白露帮她梳着发。谷雨站在一侧,垂头道:“请夫人责罚,娄氏避开我们,带了曹鹿云进宫,秘密见了主上。”梁婠眸光闪闪:“不要紧,就是得要他们进宫。”谷雨惊愕抬头。梁婠微笑:“进宫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先进。”要不是仿写元少虞那封信太费神,她又何须耽搁这么多天呢?:()芙蓉帐:权相的掌心娇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