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燕军传回的军报之中说冒犯边境的是阿勒宏,可信度比那木纳什还要高些。
但阿勒宏一来不会二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犯秦,且先不论南疆三城水草充沛、民众粮多,阿勒宏又管制有方,深得当地北凉百姓爱戴,就算是看在珍珍的性命上,他也不会作死来打晏修的脸。
唯一的可能,便是燕军欺君。
燕地将士清楚地明白,若北凉大规模来犯,大秦将领征伐的征伐、守边的守边、维安的维安,而任家还要留守京师,说得好听叫各司其职,说得难听叫分身乏术。
朝中文武除却燕王无人对北地了如指掌。以往遇到北凉大规模来犯,燕王虽在西京佯装花天酒地,但哪回不是他重披战甲杀去北地?
这样的次数在晏修掌权后逐渐销声匿迹,如今,或许是一次重演之机。
祝元存一向被视为燕王接班人,若不出意外,待半年后他从齐地回京,晏修就会派他去北地历练,届时接管过他父亲手里这只虎狼之师,彻底为晏修所用。
只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呢,燕军便这般迫不及待想迎回旧主。
想破此局,无非是晏修先放下帝王身段,让因罪禁足的燕王获得“戴罪立功”之机,再度前往北地抗敌。
任河跪下进言:“依臣看,燕王不除,则始终是陛下心腹大患,此次更不能上了他那些过命之交的当!放燕王回北地,无异于放虎归山。”
“也许接下来,还会收到更多北地传来的虚假急报,但都是解救燕王的诡计。”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燕王现在定是恨晏修入骨了,又是拉拢他长子、杀他幼子,又是让他冠上古往今来第一个被休男子的名头,他宝刀未老,怎会甘心再为晏修所打压折辱?
晏修看向李卧云:“李大人之见呢?”
李卧云:“臣以为可放可不放,要看陛下等不等得急动手。”
任河还不明所以:“那肯定是不能放的,陛下想要他性命,可以从长计议,不必急于这一时取之。”
晏修扬眉轻笑:“李大人言之有理,现在方行完灭周齐二国的百年大计,加之三月东巡,京师守备松懈,确实是个谋逆作乱的好时机。没想到啊没想到,有张家作为前车之鉴,陈让,还是不死心。”
任河彻底糊涂了,这事儿怎么又扯到陈让身上了?西京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晏修忽地冷下脸,声线狠戾,目光带有嗜血的放恣:
“即刻放燕王回北地,想死,朕全都成全他们。”
……
正月末,祝思嘉的书信送至琅琊。
祝元存在琅琊也得知北凉来犯的消息,几次三番欲要率兵自琅琊北上取道辽东前去救援,皆被孙天禅拦下。
后来听闻燕王临危受命,动身去往北地,他心中的石头才落地。
乐乐呵呵打开祝思嘉的信,读完,他心中苦闷不已。
对于燕王,他心中总留有一线挣扎。
燕王在外人眼中贪图享乐,在他眼中又是另一幅模样,说是严父也不为过,他身为燕王长子,这些年受过燕王多少重视与栽培都铭记于心,他怎敢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