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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过后,陈恒早早等在书院门口,好客的王伯替他找来一张凳子。书院停课的这段时间,王伯也算无聊的紧,好不容易抓到会聊天的陈恒,聊兴自然浓的很。
陈恒也笑着跟王伯攀谈着,全当陪老人解闷。一直等到给薛蝌送作业的信达回来,三人才一道等在门外。
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总是容易让人犯困。书院里已经少了许多吵闹,还留在此处的流民已经不多,只有七八户人家。也见不到昔日妇人们,把自家的衣物晒在庭院和走廊上的情景。
之前那些赶来的小商小贩,也不爱来此处逗留,街头巷口都是宁静祥和的春季模样。
王伯陪着陈恒等过一阵,就起身去到自己的小间准备歇息。
看门大爷的生活,有时候就是这般单调自在。
左右等的也是无聊,陈恒不禁靠在椅背上,双手叠在脑后想起一些往事。曾经有人说‘晴为黛影,袭为钗副’,可要陈恒自己看来,真要说到最后的结局,‘封为钗副’到更合适些。
这里的封,自然是英莲的母亲封氏。她跟宝钗一样家境不错,也是嫁人后遭遇大变,最后丈夫双双出家,只留下自己守着空闺等人归。
这样看来,也许贾玉宝出家后,薛宝钗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也说不定。
陈恒想的无边无际,既感慨书中人物的结局。又庆幸自己能救下香菱,没让她落入薛蟠手中。
又等上一会,长街尽头就走来两道蹒跚的身影。待她们走到近处,陈恒才把她们的模样瞧清楚。
领头的是个长相破苦的老妇人,穿着寻常农妇的打扮。头发白了一半,双眼微微眯着,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目力有损。干裂的肤容上,是长期劳作的痕迹。只依稀在眉眼处,让人觉得跟英莲有几分相似。
搀扶着她的女子,倒是年轻些,可也有三十左右。穿着的衣物比老妇人还差些,多有缝补的痕迹,又在头上盘了块布做遮掩。
这两人都是朴素的装扮,来到宽敞明亮的书院大门,不禁小心翼翼道:“小郎君,此处可是乐仪书院?”
被问话的陈恒快步走下台阶,来到两人面前行礼道:“大娘,此处正是。在下是书院的学生,敢问大娘可是英莲的母亲封氏?”
封氏一听,当即面色激动道:“是我,是我。我就是英莲的娘,小郎君,我的孩子可在书院里面?”
才说完,她已经迈步要朝着书院走去。陈恒跟信达赶紧将她拉住,待其情绪稳定后,才把英莲所在的客栈道明。
封氏将信将疑的看过陈恒一眼,不清楚对方跟女儿的关系。还是听到动静赶来的王伯,一再作保下,她才跟着书生打扮的陈恒一路来到客栈中。
三人上过楼梯,才走到英莲的房间门口。陈恒先敲了敲门,“甄姐姐,伯母到了。”
“嗯。”
魂牵梦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封氏哪里还顾得上等待,一把推开门,看着面前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她哆哆嗦嗦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可十二年的光阴,个中辛酸委屈以及思念,又如何能说明白。
封氏跌跌撞撞的往前几步,朝着自己的女儿一步步走去。
英莲像是被吓到般杵在原地,只看着封氏步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感受到那股似曾相识的温度,甄英莲才下意识喊过一声:“娘!”
这一声,才把封氏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她颤颤巍巍的松开手,抬眼看了看孩子的模样,又用手婆娑着抚摸一番。
顿时,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的封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也许是想说的话太多,到最后竟然只能用眼泪作答。
此情此景,就连搀扶封氏的那位女人,也是不住垂泪,连连道:“菩萨有眼,菩萨有眼。夫人跟小姐,终于团聚了。”
陈恒见此,跟信达对视一眼,就抬手将门合上。
他们两人一边朝着远处探头观望的客人致歉,一边守着门口,给俩母女创造出独处的空间。
这间隙中,屋内终于传来封氏的声音。一声声饱含思念的语句,不免飘入耳朵。
饶是信达也听的红了眼睛,不住摇头轻叹道:“真是可怜的一家人。”
“也到了云开见月明的时候。”陈恒笑了笑,他拉过从身前跑过的小二,给他报了几个菜名,让后厨的人先预备着。等到里面的母女谈完话,就让人直接端上来。
可母女俩初见,话哪里能说的完。一直说了半响,先前扶着封氏赶路的女子,才从里面打开门,拉着陈恒两人进去。
封氏一见到陈恒,张口就把少年郎吓了一跳,“小郎君,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甄家无以为报,请受我们母女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