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复返的柳湘莲一把推开陈恒的门,今日值班的人都没到,见屋内只有陈恒一个。他就大咧咧的坐在对方面前,拍着胸脯道:“都安顿好了。”
“嗯。”陈恒应了一声,也没太在意此事。
“不是说让薛少爷在你屋里先躲几日吗?”柳湘莲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今天,赶早就送走了。”
陈恒也不好解释,但临时改主意的人,毕竟是宝琴自己。他总不好做个强留人的恶主,只好道:“大概是睡的不踏实吧。”
到底是千金大小姐。柳湘莲扬扬眉,露出几分理所当然。两人又絮叨几句,就撞上温彧走进屋内。这人是个大嗓门,一进来就先道:“持行,持行。你来看看我昨日想的这个法子怎么样?”
见他迫不及待的递上文书,陈恒就拿过看起来,“你昨天没喝酒?”
“没喝多。”温彧端起陈恒的茶杯喝过一口,“心里装着事,喝起来也不爽利。”
陈恒点点头,目光扫视过温彧的条目。对方显然听进去自己之前的建议,就道:“想法是对的。不过想要一次性修缮好从沈州到青泥洼的驰道,对北地百姓要求实在太重。”
“何况州府手头也腾不出银子。要是大规模征召徭役,更会影响明年的春耕。”
将自己的思路大致说了说,陈恒点出几个要点。只要不是发生天灾人祸,受限交通往来,朝廷跟各地州府的关系,相对来说会独立些。
那他们这些京师来的官员,做起事来就不能只站在朝廷的角度看。一次性修好路,固然一劳永逸。可连带着影响到的民生,和官员身上的考评压力,很容易让事情往反方向走。出现拖拉、敷衍的情况。
温彧点着头,问着:“那依你看,这路要怎么修好?”
“分段。”陈恒用手比划出剪刀的模样,“让各地统计好驰道的情况,我们先把简单、好整治的路修好。那些情况复杂的路,就放到后头慢慢来。”
“为什么不是先修最难的?”温彧面露困惑。他理解陈恒的意思,可山路弯绕,如果能一次性解决好,不知能省了两地多少来往的时间。
因为王爷要赶陛下九月末的生辰呀。陈恒笑笑,另外解释着,“离冬季也就一、两个月。”
“啊对,我倒是忘了这个。”温彧恍然大悟,忙笑着点头。他是南方人,考虑事情的时候,很少会想到北地冬天的因素。北地一到冬天,别说修路了,能出趟远门都是好的。
柳湘莲听不懂这个,只在一旁搬来椅子,挤在两人身边当个陪客。稍顷,又有不少睡醒的官员,开始走进屋内。
……
……
五日后,第一批装好货的扬州商队,就要再度奔赴青泥洼。他们会在此处重新登船,一路直达长江口,再沿淮河抵达扬州的瓜州码头。
宝琴也会跟着商队一起离开,不过这次她不会一起跟着回扬州。而是中途转道去趟京师,准备去那边见一见黛玉。
陈恒特意赶到城门口送行,跃过四周冲自己打招呼的熟面孔。他站在宝琴的马车边上,喘气道:“来回匆忙,这次让二弟受累了。等你下次再来,大哥我……”
宝琴躲在马车内,听到此话就笑出声,“下次来,大哥还会在沈州吗?”
陈恒闻言,也是莞尔。这事还真说不好,他索性道:“要是不在沈州,我必然也是在京师的。在京师碰头也一样。”
四周车马萧萧,人声吵杂。陈恒不得不大起声来。
宝琴靠在马车内,她的位置跟车外的陈恒,只有一墙之隔。风吹过时,还能听到对方衣摆飘动的声响。
“好。”宝琴做笑着,语气欢快叫人觉得舒适,“我还期待大哥说的谢礼呢。”
“等你到了京师就知道。”陈恒有意卖关子,都到分别时,也不肯透露分毫。
听到领头的车队,不时发出催行的呼声。四周跑来跑去的伙计,手脚明显麻利许多。避让过几个往来检查的人。陈恒知道他们马上就要远行,正想要说些什么临别赠语。
“大哥就没什么话,需要我带过去给林姐姐吗?”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陈恒自己都心虚起来。他小心看了一眼四周,好在许管事今日不在。
“这事,也能拿出来说的?”
“哈哈哈哈。”宝琴大笑,把玩着手中折扇,故意道,“这样啊,那我就说,大哥没什么话对林姐姐说。大哥觉得,林姐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陈恒无法,只好板着脸站在原地。装腔作势过一番,才笑道:“你只管跟她好好玩就是。”
“那是自然。”宝琴颇有少年气的挑挑眉,她还想着说些什么,外头却突然传来马车行动的声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