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自己人。”林黛玉转了转眼睛,又捂嘴笑道,“改明儿,就拿着兄长的字,出去多写些借条。让你好端端,欠下一身债。”
“俸禄不多。”陈恒无可奈何摇摇头,叹气道,“妹妹别写太多,我怕还不完。”
林黛玉被他的模样逗乐,半笑着趴在桌上,良久,才道:“那可不行,兄长,还欠我一套院子呢。这钱,都是我的钱。”
“你一说这个。”陈恒顿时来了精神,当即道,“你说我这次办好差,替陛下赚了这么多银子。陛下会不会赏我一套更好的院子……”
到底是俸禄低啊,陈恒想着能白得就白得一套,省下的钱,以后也能置办彩礼不是。林黛玉却听错意思,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平白给陈恒带来些不必要的压力,只喃喃道:“就是差些……也是无妨的。”
“那可不行。”陈恒忙摇头,“咱们家,人多。院子小了,以后也住不下。”
他是陈家长孙,照顾长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想着以后合家团圆的场景,那么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可不得费些心神嘛。他自己这边惦记着李贽马上要给的好处。
黛玉却是一念差,念念差。直接羞红着脸,攥着手帕就跑了。
陈恒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只好捧着紫鹃送来的手炉,把刚刚黛玉写的公文重抄一遍。具体的改字润色,妹妹都已替他做好。剩下的事情,做起来极为简单轻松。
……
……
到了二十七日,天气不佳。冷冽的寒风中,黛玉跟宝琴应邀来到大观园。两人刚一照面,都对彼此的出现觉得惊喜、意外。
手拉手走进蘅芜苑,就被宝钗、探春等人笑着围住。香山寺一别,转眼就是月余。几位姐妹说笑着话,宝琴先声道:“姐姐这院子真不错,能在离京前,见一见闻名遐迩的大观园,倒是妹妹的运气。”
宝钗听完,觉得意外。就问:“外头的人,也传着这院子?”
这就是少出门的坏处,宝琴点点头。外头传的话,能好听到哪儿去。她只挑了些好听的传闻,说给这些主人家听。
湘云算上这次,才跟宝琴见过两面。注意到少女言行中,有种京师小姐身上少有的疏阔大气,亦是觉得对方好亲近。
大家正说着话,外头却突然传来轻咳声。换过装束的宝玉,一脸腼腆的走进来。见到黛玉、宝琴,先是行礼问好道:“听说海棠诗社今日办集会,我就来凑一脚。”
他一见宝琴还是少年郎的装扮,心中不免可惜。宝玉一直好奇,这样的人儿换成女子装束,该是何等的绝色。
宝玉一来,李家姐妹跟邢岫烟自然也少不了。后者未叫众人等多久,跟宝玉就是前后脚的间隔。
最近天寒地冻,京师里公子哥少不了出门打猎寻乐。今日她们吃的鹿腿,就是薛蟠跟冯紫英出门玩时所获。
处理食材的事情,轮不到小姐们动手。众人围在炉边,等着外头的丫鬟、小厮料理好鹿肉。间隙,宝钗拉着宝琴,悄声问:“你们一家要回去了?”
“嗯。出来这么长时间,再过几日,就该回扬州过年了。”宝琴点点头,“爹娘听闻我今天来见姐姐,叫我带了些礼物来给你,全当是新年贺礼了。”
宝钗听在耳中,心中更是难过。这都要分别了,她还无缘见上一面长辈。可一细想,她娘不愿意过去打照面。自己一个困在宅子里的姑娘,如何擅自做主。
宝玉顾不上薛家姑娘的悄悄话,自从黛玉出现眼前,就挪不开视线。偏生这妹妹,除了打招呼时,回过他一句。之后的话锋中,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
今日屋内姑娘这么多,大家分了两三桌,黛玉有意避开宝玉,只和三春等人坐一起。宝玉作为主人家,被安排在李家姐妹和邢岫烟这桌。
探春有意让哥哥死了这条心,就突然出声问着林姐姐,关于陈恒的近况。原本这事,也不是不能说的。可林黛玉如今跟陈恒到底是不一样了,她也说不好两人什么时候就会成亲。就只推说自己不知道,免得留下自己借兄长的好事显摆之意。
探春一计未成,也是暗道奇怪。往日林姐姐提起兄长,绝对是打开话头,滔滔不绝。为何这次,竟然寡言少语起来。
宝玉在旁听的真切,暗道一定是姓陈的,最近恶了妹妹。心中正高兴着,从外头拿过肉串的史湘云,突然惊喜的跑进来,道:“快出门看,下雪啦!!”
众人一听,忙探过头看着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天色中,一片片小雪花,正不知何时落下来。
兄长这乌鸦嘴,还真让他说中了。黛玉有些苦恼,林家只有两辆马车。雪来的如此突然,两辆马车,必然都先去接父兄。说不好,自己要借一借外祖母的车驾了。
史湘云如今已经住在大观园,左右离得不远。见到初雪到来,忙唤着大家出门玩。一众小姐少有出门的乐趣,玩的十分尽兴。
蘅芜苑的景致亦有一番乐趣,又有白雪逐渐漂亮,更添几分妙处。大家虽玩不了雪堆,可感受着白雪落在肩头的妙处,也叫人心旷神怡。
等到吃过鹿肉,在廊上做过几首雪诗。大家又回到屋里,围炉煮茶,听着宝玉说起最近的见闻。宝玉是个好玩的性子,当着一众姑娘的面,说起话更是有劲。一段寻常的乐子,通过他的口才,也变得十分有趣。
听到外头商行拼命花钱抢人的滑稽事,宝钗忙看向宝琴,问道:“妹妹,你肯定是知晓的吧?”
宝琴暗笑,她岂止是知晓,个中门道更是门清。想着最后帮堂姐一次,她将未来可能出现的事情,都说了个大概。史湘云听到一介姑娘,竟有如此见识和经历,实在激动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