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开始也有点没认出来,后来越看越眼熟。”晁利絮叨着,试图勾起郁枭对练泽林的记忆:“他小时候被他爹卖到了你家,换钱给他妹妹治病,后来郁爷选了十二个孩子送到德国留学,其中就有他一个。”“可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有他这号人?”郁枭纳闷道。“你好像还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他那人性格特闷,还总神经兮兮的,不过成绩挺好的,当时有个精神心理学的教授特别看好他,差点给他收成关门弟子,不过他那个家没少给他拖后腿,他妹子先天心脏病,后来又查出来有哮喘,他爹一个人顾不过来,他收到家书的时候天天晚上蹲在河边哭,我怕他一个想不开跳河,就私自做主给放他回去了,路费还是从你生活费里扣的。”楚珞珈心中波澜不惊地听着,脑子里却已经构思出了一百种杀人方法。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人不是个善茬儿,不早点除掉他指定后患无穷。晁利安把他们送到了郁家老宅,下车之后见郁枭还自然而然地抱着楚珞珈,完全没有给他放下来的意思,当即不自然地凑到郁枭耳边,小声和他说了句什么,却不想楚珞珈耳朵灵光着,给听了个一清二楚。“你抱个男戏子的回去,你家里不打你?”楚珞珈笑他天真,自己不仅是个公的,还是个狐狸精。虽然他挺喜欢这个小副官,但架不住这人总妨碍他和将军的恋情进展。不断地用他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自己和将军,还间歇地加以阻拦,将军就是信了他的鬼话,不然上辈子他就能抱得将军归了。“没事。”郁枭摆摆手。楚珞珈心里对自己少奶奶的位子是胜券在握的,郁家男人不少,可这家里的琐事都得郁香兰点头。他对阿姐会喜欢他这件事情相当地有自信,可惜结果不太乐观。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楚楚可怜地依偎在郁枭怀里,是生生浇灭了郁香兰给富婆当姐的梦想。她眼睁睁看着郁枭抱着他走向了常年闲置的房间,忍不住惊叫道:“那是你房间!你该不会让他睡你屋里吧?”“他行动不便,我晚上得看着点他。”郁枭在郁宅的房间常年空着,但下人每日都会过来打扫,屋内的陈设都比较有年代感,床铺也没有他小公寓里的那张软。“你想吃什么,就叫下人去给你拿,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自己先睡,不用等我。”郁枭给他安置在床上,用棉被给他盖了个严实。楚珞珈从掖好的被子里探出头来点着,“你去吧,我乖乖给你暖床。”“你从来学来的这些破词儿?”郁枭哭笑不得地骂他,走前又低头和他打了一个很响的啵儿。厅堂里的气压很低,尤其是目睹了现场惨状的郁三,车婵娟已经被车老爷子接走了,可她压抑的啜泣声似乎还围绕在郁三耳边。“你不冷啊?”郁恩瞧见他敞着怀儿就进来了,不知道地还以为这是显摆身材来了。“冷。”郁枭接过他扔过来的军大衣,怀里少了个热源,经郁恩这一提醒还真有点凉。“人都到齐了,我就直接表态了。”郁三的声音闷闷地隔着手掌传过来,“大哥,我不想忍了,我们动手吧。那姓黎的简直丧失人性,为了钱和图纸炸了一整条街,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那些百姓招谁惹谁了?缴着税给他黎凭山养着兵,到头来就这样却这样被当成牺牲品?这公平吗?我们披着这身皮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开战的话,胜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五。”郁恩沉声道,“而且今天这件事情对我们非常不利,群英短时间内不可能复原,难说其他帮派的立场不会因此而动摇。”“所以在驱逐舰造出来之前,我就要一直忍着是吗!”郁三哆嗦着爆发了,起身时撞到了身后的椅子,红木椅背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在沉寂地厅堂内却无比地洪亮。他是个暴脾气,素来看不惯他大哥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作风,换作他当家的话,恨不能在身上别一圈雷管,冲到黎凭山面前和他同归于尽。“你以为我这些年来过得很轻松吗!”郁恩的怒气也被他这一摔给激发了出来。可他看到弟弟们面上惊讶,也随即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得太过厉害。这些年来,他时时刻刻告诫着自己,他是大哥,是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的主心骨,他不可以崩溃。父亲已经死了,再没人会在他上方张开羽翼。“我们,杀了黎凭山吧。”郁枭的声音打破了这难耐的平寂,“就杀他一个人,杀了他所有的事情就解决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