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姨倚在门口唉声叹气,瞧见楚珞珈回来就又开始碎嘴念叨起来,谁知这小子嘴也不甜了,脸上也不笑了,进门之后就用牙咬着手上的钉帽,一用力给它拽了出来,“噗”的一声吐到一边去了。“哎呦呦,你这是做什么呀!早叫你寻个大夫摘下来,你也不听!这下好了,把人家衣服扯坏了,知道急了吧。”梦姨叫了起来,也他那手掌没一会儿就变得血淋淋的,也顾不上念叨,跑老跑去地给他找绷带来缠。可一边缠,却又开始管不住碎嘴。“我可听说了啊,那小公子来头不小,也不知道这小少爷的性格怎么样,回头不能来找你麻烦吧?”“我巴不得他来找我麻烦。”珞珈下意识接了一句,反应过来后,梦姨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梦姨白疼你了是不是!你看不得我好是不是!”“我没有……”“梦姨你误会了,楚老板怕不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方才追车追出去老远呢!”班主闺女阿眉出来倒水,还不忘嘲讽上两句。她这一起头,几个伺候了一堂茶水的姑娘们就纷纷打开了话匣子,头挨头地低声谈论起来。“你们刚才看见了吗?那小公子长得真俊啊,笑起来还有点坏坏的,和他恋爱一定很刺激。”“看到了!我有小道消息,说他是郁家二爷的私生子,前些年送到国外去避闲话了,如今郁家厉害了,才给接回来。”“天呐,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我爹就在郁家做工,说的能有假吗?但你们可别往外传!”“哪个郁家啊?是鸣鹤街上那家吗?”“除了那家,还有谁敢自称郁家,郁家四位爷,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有,这谁要是和小少爷好上了,可不就直接成了郁家的小少奶奶了。”珞珈的狐狸耳朵可不是摆设,他本来心情就颇为郁闷,这些话一股脑地涌进来,听得便更气了。他早该预料到他的将军是个行事无常理的主儿,极有可能提前偷跑回来,要知如此,今日那场戏,他说什么也要亲自登台去的,如今倒好,白白给人做了嫁衣,还被他瞧见自己咄咄逼人的不讲理样儿。两边的聒噪形成了对流,听得他越来越烦,干脆地把剩余的纱布团一团,塞进了喋喋不休的梦姨嘴里,自己则径直走向那几个洗着茶杯交头接耳的姑娘们,冲着她们凶巴巴地道:“都给我少打听少惦记!我丑话说在前面,人是我看上的,早晚都是我的,别跟我扯什么各凭本事,谁敢凑上去发。骚,我就把谁揍成猪头,让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午夜狐鸣(一)老爷车平稳地驶过繁荣的主城区街道,最后停靠在青阳司令部的前院内,郁枭下车后,经了几次搜身,才获批进入司令部的大楼。青阳城的副司令官郁恩在窗前等了许久,壶里热茶都叫下人换了三四次,才给人盼上来。屋里,弥漫着茉莉香片微苦的涩味。“好久不见,大哥。”郁枭笑得明朗地进来了,似乎将屋里的苦味冲淡了些,鼻梁上老式的墨镜一早就摘下来挂在羊绒毛衣的领口,见着自家大哥就张开双臂迎了去,准备给他一个久别重逢地拥抱,却不想郁恩一把按住了他的脑门,及时将他隔开在一臂的距离。“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郁恩蹙着眉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无论他头顶的高礼帽,内里裸着小半个胸口的v领羊绒毛衣,还是脚上黑不黑红不红的皮靴,都让他看不顺眼,更别提外面这件花花绿绿的大衣了。“你们都没点审美。”郁枭瘪瘪嘴,呼扇了两下垂着的大衣衣摆,转了个身往浅褐色的牛皮软沙发那儿走。看着这个一别十年的弟弟的背影,郁恩一时有些恍惚,按他脑门的手并没有急着收回去,而是大致在他头顶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两下,心中诧异送走时刚到自己腰际的小子,如今回来,竟然比自己还高了一些。“哥,你这茶不好喝,我想吃桃子。”嘴他妈养得还挺叼。“军校生活苦吗?还习惯吗?”他从自己办公桌上抓了个桃子扔给他,自己到另一边沙发上,两腿。交叠着坐下。“苦,但是没事,我有钢铁般的意志。”郁枭答。“我听说你在那边表现的挺不错的,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郁枭啃桃子的动作微微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在晁利安给他准备的范围内,实话实说的话他可不敢保证郁恩不会拎起凳子削他。小时候在家里憋坏了,离家之后到了异国他乡,虽然心中仍然想念家人,但并不妨碍他撒开欢的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