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看着眉头皱成了一团,伸手便要将夏澜给扶起来,“澜姐姐,你快起来,这不是你的错!”。右手手腕处尚在隐隐作痛,俞笙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之人,“她何止是不知轻重伤了本公主,本公主看她是胆大包天,想要造反!”。“我看你这是要逼着我造反!”“衍儿!”,夏澜一声厉喝,着实是有些吓到林衍了,从小到大,眼前人还从未训斥过她,“跪下!”。“……”林衍只是一脸倔强地看着她,竟也是少有的不听夏澜的话。“夫人也看到了,并非本宫胡言,依本宫看,再过些时日,恐怕那十万天策军都要改姓林了!”“十万天策军、平南王府还有衍儿皆只会忠于皇上,还请公主明察!”,素来温和的嗓音里亦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锋芒,“衍儿这几日因军务繁忙过于疲累,以至头脑不清,才会这般胡言乱语,皆是臣妾之错,未能教她谨言慎行,按律,臣妾该当掌嘴”。林衍与俞笙还来不及反应,夏澜已经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的右脸上,莹白如玉的肌肤瞬时浮起清晰的五个红色指印。“澜姐姐!”眼看着夏澜又抬起了左手,林衍慌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各种情绪交织,“这不是澜姐姐你的错”,而后双膝一弯,嘭地一下跪在了俞笙的面前。“是臣嚣张跋扈,以下犯上,与旁人无关,一切罪责,皆由臣一力承担!”“一切皆是臣妾的错,还请公主明察!”话音未落,又听啪地一声脆响,林衍一颗心猛地一下揪得生疼,就好似那一巴掌又一次打在了她的心上。“够了!”,林衍再一次用力扣紧了夏澜的手腕,血红着眼瞪着她,“莫二!”。莫二快步而入,低头刚欲见礼,腰间悬挂的宝刀便被人刷地一下抽出,突然闪过眼前的寒光吓了俞笙一跳,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衍儿!”“公主既要为你母妃报仇,那我便将这条命还予你!”林衍说着突然手腕一转,用力将手中钢刀往自己的腹部刺了进去。“衍儿!”十二年前,林衍问过冷宗牧一个问题,若有朝一日,他誓要守卫的国或君王,与他拼死皆欲守护的至亲之间,只能择其一,他会如何做选择?冷宗牧听了后愣了半响未有言语,林衍便知,他定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因为澜姐姐突然出现,冷宗牧并未回答他。几天之后,冷宗牧果然问了她,为何要二择其一?身为人臣,自当忠君为国,保境安民,当不负圣恩,而身为人夫,亦当护妻无虞,一生安稳,二者皆是其责无旁贷之事。但二者之间总是有个排序的,从冷宗牧的眼底深处,林衍看到了他的答案。身为将门之后,有些东西早已融进了骨血,忠孝节义,自是忠字当头。纵是去问澜姐姐,也会是如此答案,毕竟亦是将门之女,即便她外表再柔弱,亦无手无缚鸡之力。但林衍不同,在她心里,没有君,亦没有国,有的只是她在乎的人。所以,林衍曾对冷宗牧说过,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因为她不会为了他所谓的君和国去拼命,她只会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去拼命。这也是当初林衍答应承袭平南王位和十万天策君的唯一条件,在君国与至亲之间,她定会选择至亲,无论何时、何地。俞笙若要继续一意孤行,伤害夏澜,林衍会软禁她,甚至杀了她,即便她是公主,即便这是以下犯上的杀头之罪。这十几年,林衍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可夏澜不同,她的君臣之观,不允许她以下犯上,她的孝义之念,亦不允许她毁了冷家与夏家世代忠良之名。所以,她会磕头请罪,请公主宽恕。可林衍太清楚了,这公主既欲为母报仇,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们,她只会变本加厉。所以,林衍绝不能“服软”,只能跟她来硬的!如此一来,便又给了俞笙可乘之机。俞笙早就摸清了二人的性子,知夏澜心地良善,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丫鬟犯错来对付她,知二人最在意的便是彼此,就通过伤害一方来伤害另一方,让她们痛上加痛,就如此刻。一个不忍另一个被人伤害,誓要讨回,另一个知其定不会善罢甘休,急急赶来阻止。一个知另一个绝不会轻易低头,便将罪责尽揽己身,另一个不忍其伤害自己,终是折了双膝。一个不忍另一个为己如此委屈自己,便选择了自我惩罚,而另一个不忍放在心尖之人如此被人欺辱,便选择了亲手了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