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措姆也是真心感激他,她接着说:“但转变需要时间,他们的父母,会说汉语的大多出去打工,不会说汉语的,就在山下的施工队做苦力,他们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种土豆、挖虫草、放牛羊,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许南珩沉默了良久。
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他萌生出了一丝悔意,昨天训周洋是不是训得有点过了。可能周洋只有那个时候是放松的。
而索朗措姆就是留着时间给许南珩沉默,她更明白许南珩需要消化这些信息,首都来的年轻教师,可能大数据都不会推送这些内容给他。
所以很多时候人会进入一种困境。
这种困境通常可以看做是“死胡同”,父母外出务工,是为了家里有生活费,父母不在家,子女就要照顾老小。别看周洋那样吊儿郎当,他家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靠着他照顾。
周五下午的会议最后也没开出个所以然,许南珩怅然地躺在宿舍床上,垫了好几层的床软乎又温暖,随着时间走到八月末尾,西藏渐渐冷了,就像方识攸说的那样。
许南珩这晚很久睡不着,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在这里支教的教学意义。
那些有关“未来”的字眼好像在这里没办法作为学生学习的主要驱动力,因为有一个更强烈、更具象的驱动力它叫做“活着”。
许南珩这么躺着,悠长地叹了口气。
大少爷很少这么无力又无措,可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金字塔,它就是这样运转的。
手机震动了下。
许南珩举到面前,解锁。
方识攸发来的微信:[忙完了吗?]
[刚开完会,躺着呢。]
[方便下楼吗?]
“嗯?”许南珩坐起来,随后想起来方识攸之前说的,过两周回来。所以下周方识攸会在村庄小医院轮值一个礼拜。
许南珩回:[方便啊,你在学校楼下?]
[现在在了。]
许南珩赶紧穿上鞋,顺便用前置摄像头看了眼自己头发有没有躺炸毛。
方识攸是刚刚从小医院走路过来的,他没上楼,就在1班门口的前廊下站着,手里拎着个看着挺重的袋子。
见他下楼,笑了下:“县医院今天发了水果,拿了点儿给你。”
许南珩这个人,一旦他接受了另一个人作为朋友,就会无比坦然,坦然得像在家里。他一听方识攸给他带了水果,一笑,说:“嗐搞这么客气!——都有啥呀让我看看。”